储定池有一日没一日的来,来了便坐上一整天,偶尔与她说说话,但大多时候还是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责初晓得他事务繁多,每每来也是戎装未解,便做事都是蹑手蹑脚的。日子过的快得很,书架上的书翻完两本,便到了七月初八。
自皇帝倒了,齐府再没这样热闹过,前来道贺的人排成长队。孔由艾牵着一身素白礼服的责初穿过月亮门走出来,齐家一家子等在门口,脸上皆是挂着斑斑的泪痕。
责初迈下台阶,拉着孔由艾的手与她说:“我这辈子或许与幸福无缘了,但你一定要,一定要投奔真正的光明和自由。”
孔由艾眼眶湿润,停在台阶上,想起她们曾经在去德国的轮渡甲板上高喊“自由万岁”,却没想,自由这种东西,终归是可望而不可及。
齐在严在门前招手大喊:“新娘子快些来啊!”
孔由艾抹了抹眼泪,忽而破涕为笑,朝着他大喊:“臭小子,你着什么急!”
待责初走到门前,齐在严挠了挠头,羞赧道:“我是替新郎官急,这么漂亮的新娘子,怕被人抢了去。”
齐夫人捏着帕子止不住地抹泪,齐广符笑着责怪道:“瞧你那样,今天是嫁女儿,怎得被你哭得生死离别一般。”
“额敏别哭了,一会儿又哭坏了身子,您一直等着看我出嫁,如今是了,怎又伤心成这样。”责初拭了拭齐夫人脸上的泪珠说,“督军府不过隔着几条街,过几日我收拾好了,就回来看您了。”
齐夫人忍不住抽噎着,抚上责初的脸,抽噎着说:“我怎得不伤心,如今像是卖女求荣一般,叫我心里不好受的很。”
在严蹙眉道:“额敏怎么说这样的话,额韵嫁过去,不是去过好日子去的么。”
齐广符拍了拍齐夫人的肩说:“好了好了,送女儿上汽车吧。”
齐夫人拉着女儿,难舍得很:“皎儿,我的宝贝女儿,在那边可千万不要委屈了自己,若是想家,想你阿玛额敏,就时常回来走动。”
“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责初抱住齐夫人安抚她说,“额敏也要养好身子,不要叫皎儿担心。”
储家迎亲的场面十分隆重,各种仪仗排列的次序井然。责初上了婚车,一队吹鼓手随后,旗、锣、伞、扇一应俱全,场面大得,一排列就占满一条街。
督军府门口,储定池早就一身铅白色西装就位,等着迎亲的车子进来。全顶荆城的贵胄们都来了,整个督军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储定池牵着责初的手从车上下来,见她一袭雪白婚纱,头纱别一个花蕾珠宝编成的小花冠,手捧粉白相间的玫瑰花,仿若西洋神话中的女神降临一般,心中感到愉悦无比,提起手肘,低声与她调笑:“夫人让我等着急了,若是再慢些来,我就要登门抢人了。”
责初挽上他的手臂,目视他处小声说:“一会儿当着你奶奶的面,看你还敢不敢如此没个正形。”
“夫人倒是已经晓得戳我软肋。”储定池笑道,又挽紧了她的手臂。
责初懒得理会,跟着他进到厅中,见到如此多陌生面孔,不由地有些紧张。
储定池感觉到她脚步迟疑,微微侧了身子对她说:“一会儿依次用完章,再向我奶奶请个安便好,下面的那些过场我也疲于对付,至于那些宾客,你见一见座上那几个,其余的也都是来凑个热闹。”
责初微微点了点头,挽着储定池的手轻轻掐了一下他的虎口。
楚北巡阅史张克亲自做司仪为他们证婚:“储齐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此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