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纸,托着下巴,思忖片刻,问:“你有什么好的想法吗?”
“我需要晚吟姐配合我,”姜抒晨说,“来个瓮中捉鳖,抓现行。”
*
一院住院部
段逸走在漫长的走廊里,目光扫过来往人们的脸。
一整夜没睡好,他双眼像是被灼伤了一般,只是正常步行带起来的风都能让他流下眼泪。好在口罩掩盖了他的下半张脸,人们看不清他的狼狈,更认不出他的身份。
忽然,他像是锁定了猎物的草原猫科动物,瞳孔骤缩,双眸危险地眯了起来。
在迎面走来的那么多张人脸里,他锁定住了一张肥胖油腻的脸。
他与上次见面时不一样,因为化疗,他本就为数不多的头发所剩无几,头皮斑驳,令人恶心。
但是无论他的外貌如何变幻,段逸都能认出他来。
直到死的那一刻,他都不会忘记十二年前那个雪天在门诊大楼外,他对他露出的那个狰狞的笑。
两人的距离逐渐拉近,时间变得异常漫长。
段逸目光死死锁着他,后槽牙咬得咯吱作响,几乎要碎裂开来。
袁天赐则呆滞地向前挪着步子,因为化疗,他的形体已经比以前瘦了两圈,脸上的肉松垮地挂在颧骨下,少了些病态的锋芒。
他视线无意中掠过段逸,但是他没认出他来。
十二年过去,段逸早已褪去当年的青涩,不再是那个站在雪地里不能动弹的少年了。
他会长出獠牙,咬向猎物的咽喉,一击致命。
两个人靠近,然后擦肩而过。
段逸本只是想见一见这个人,但在经过他身侧时,在体内蛰伏许久的仇恨引发了一场血肉横飞的惨烈爆炸。
血液在血管里被这场爆炸煮沸,一股滚烫的血流顶上脑门。
他咬牙又咬牙,却轻而易举地屈服。
他回身,一把拽住了袁天赐的上臂,把他整个人都转了过来,与他面对面。
袁天赐正在化疗,就算一身肉,也抵不过段逸这要把他的肉都掐烂的力气,踉跄着像坨烂泥一样东摇西晃地与他对视。
段逸戴着口罩,只露了两只眼睛在外面,袁天赐第一眼认不出来他是谁。
看见他眼中的茫然,段逸揪住他的衣领,每一个字都含着血,“好久不见,杀人犯。”
袁天赐双眼中的茫然被四面八方涌来的惊恐取代。
他短粗的手指抓着段逸揪住他衣领的手,挣扎着,“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嘭”的一声,段逸松开了手,抬脚把他直接踹翻在地。沉重的人体撞到了后面护士的推车。推车剧烈抖动了几下,针筒棉签酒精碘伏稀里哗啦泼洒了一地。
洁白的瓷砖上,各色药水混合着蔓延开来,五彩斑斓。
护士惊叫一声,拔腿就跑。
走廊里探出了许多人的头,众人都像大鹅一样伸长了脖子,又惊又怕,又带着点兴奋,看这里发生的热闹。
段逸听到有人播报似地大喊:“他妈的,怎么有人在医院里打架啊?”
袁天赐双手撑地爬起来,连连后退,人被吓得腿软,可嘴里重复着:“我有精神病,我杀了你可不犯法。”
段逸捏紧的拳头在抖。
每个细胞都被仇恨的毒液浸泡过,散发着疯狂的怒气。
他两步上前,袁天赐又一屁股跌倒。段逸趁机把他按在地上,一拳打上了他的面中。
这一拳下去,就响起了鼻骨碎裂的声音。
袁天赐当即捂着鼻子哀嚎,血从他的鼻孔里流出来,糊满了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