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不受宠的公主,上没有父皇垂爱,下没有母妃呵护,所有人都惯会看人下菜,平日里待她也就寻常,能偷懒则偷懒,有法子克扣,也总会想着主意从她原本就不宽裕的公主例银里刮点下来。
夏天她的寝殿里没有冰,冬天没有炭。现在大难临头,大家的心却反而比平时齐了许多,将她尊为了公主,因为都想依仗她出宫。
可是,再有不喜,都是自己人。
自己人绝对不要为难自己人。
明柔点点头,答应了她们,“我会尽力的。”
陷入绝望的侍女们听到明柔的应答,像是溺水之人好不容易抓到了救命浮木,团团拥住明柔,七嘴八舌道:“那请公主快点梳妆,听闻其他公主都已经涌到了光华殿,到那里求王上放她们出宫嫁人了。”
皇姐们的手脚倒是挺麻利的。
不知道李郎君那边如何,求娶的折子递上去了没有。
换过衣,明柔边思量,边带着所有人的期盼来到了光华殿。
光华殿内花木繁盛,灼灼生辉,若是以往这时,殿中定会举办花潮会,大宴宗亲及官员女眷。可是如今,繁花依旧,岁岁年年,而曾经一起谈笑风生之人,却开始分崩离析。
远远地,主殿喧闹无比,隐隐似有争吵和哀泣。
明柔隐隐觉得不安,并且这种不安很快落定。
她见到了此生以来,最为滑稽的一幕。
她的父皇,那个年纪五十的男人,满脸颓废地半倚在他那向来引以为高贵的龙椅上,眉头紧蹙,双目无神,周身金砖玉砌犹在,只有他一团死气,毫无生机。
在他脚下,是一众哭求的嫔妃,一个个梨花带雨,伤心欲绝,哀求着自己视为夫君的男人许自己出宫。唯独他无动于衷,目光空洞,不知在想什么。
而大殿之下,离龙椅两步之遥的地方,七八个女子已经扭打成了一团。
平日里,一个个以端庄娴雅著称的她的皇姐们,此刻正竭尽全力以双手拉扯着李郎君的袍裾、衣衫、腰带、甚至是他佩于腰间的美玉,还有的拉着他的手,扯着他的耳,甚至环绕着他的脖颈,哪怕他此刻已经因为她们的拉扯,而痛苦得不能呼吸,脸色苍白,也没有人关心。
她们在抢同一个男人,全然不顾平日里嬷嬷们教的大国礼仪!
她们的父皇、母妃,无暇自顾,都默许了她们如此可笑的行径。
漩涡当中,李舒满面痛苦。
“李郎君,娶我,我母妃能助你。”
“李郎君,你不能娶她,她素来不喜读书,配不上你,而我可以陪你一起谈诗词,谈歌赋。”
“你们走开,李郎君是我的,平日里父皇最疼我,定会把李郎君赏赐给我。”
“李郎君,你不能要她,她脾气不好,无数宫女死在她手上,不信你去她殿后古井看,那井底被推死了好几个宫女。”
“切,你又有什么好心,你明知杨娘子怕猫,还偷偷将猫引到杨娘子殿中,更故意诱导那猫扑到杨娘子身上,害得杨娘子小产,你手上人命又比我少多少。”
宫内那些隐秘的,不能为外人道的手段,此刻成了攻讦对方最有力的武器,虽然大家都是姐妹,虽然都流着一样的血脉。
明柔立在光华殿门边,突然不敢相信,这就是与自己有着最深亲情关系之人。
如斯丑陋,如斯凉薄。
明柔只觉周身血液一点点凉了下去。
“明柔公主。”李舒一边竭力挣脱着其他公主的拉扯,一边想要从被包围中挤出一条出路,形容狼狈,举止艰难,好不容易看到明柔,就如绝境中看到了希望,忙忍痛抽出一条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