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休鼻尖略酸,眼眶渐红,“四月了。” “四月……四月……” 迟全呢喃着,褪色的眸倏然泛起光晕,随即滑到眼尾。 “小迟,老迟好像……等不到木香开了。” 迟休垂下头,视野立时模糊,漾成打转的色块,忽又清晰一瞬。 “……湛桥这个时候,木香应该开了。” 手背传来一滴温热,凉意却浸透身体,迟全抬手在黑暗中茫然摸索,碰到迟休的下颚时,轻轻抹去挂在她颊边的泪。 立在床尾的韶谌见到这一幕,也忍不住心下一沉。 泪水淌过眼尾的沟壑,迟全依旧和蔼道:“对不起啊……” 迟休按耐住的情绪终于崩溃,肩膀止不住地抽动,侧脸贴在迟全的掌边,沉着声哭得像个小孩子。 “不哭……”迟全怜爱地抚过迟休的颊,“你靠近些,我同你说两句话。” 迟休咽下哭嗝,捋捋头发凑近迟全。 迟全笑弯眼,在她耳边悄声说了几句。 须臾,迟休睫羽微颤。 “……可好?”迟全空洞的双眼里染上恳切。 迟休颔首:“好。” 迟全微笑着侧回脸,盯住天花板。 某一瞬,他早已褪色的眼睛重焕光彩,移眼,好像看清床边人的容颜,颤了颤眼睫。 “处秋。” “嗯。” “遗憾……是什么?” 迟休垂着头,没答上来。 迟全自顾自地说下去:“遗憾是……我还没看到,你的眼睛。” 迟休稳下声音:“你不是,能听到么?” 迟全笑了笑,点头。 “处秋啊……” “嗯。” “你说,人走了,会变成什么?” 迟休紧握他的手,斟酌片刻出声。 “我外婆说,会变成星星。” 迟全松开眉头,一笑,声音渐渐低下去。 “星星么……我不想变成星星……” 迟休预感到什么,忙紧抓他脱力的手。 “星星……离你们……” “好远……” “好远啊……” 挤尽最后一丝气力,迟全没收回唇角残留的笑意,叹息着掩上眼皮。 像是压了一辈子的沉重,疲惫在此刻释然,他终于解脱于痛楚。 却累得。 再也睁不开眼。 迟休茫然直视迟全安静的脸,瞳孔微震,双颊的泪止不住地往下淌。 她仍紧抓老人趋于冰凉的手,沉默抽泣。 他死在了。 木香初开的春末。 …… 迟休沉默坐在床边,看着韶谌收拾好行李,直起身。 “收拾得差不多了。”韶谌在她身边坐下,“你还有什么东西落下没?” 迟休摇了摇头。 韶谌揽过她的肩,安静拥住她。 “去看看他吧。” “……嗯。” 依迟全的遗嘱,迟奕将其骨灰带回湛桥下葬。 而迟休,则在迟全去世后,情绪一直低落不振。 恰逢不久后即郑连依的婚期,韶谌推了近期所有的工作,决定带着迟休回湛桥散心。 为了避免迟休的状态让景芸和韶承明误会,韶谌特意订了酒店暂住。 回到湛桥的当天下午,春雨正连绵。 两人休整一天,次日便前往湛桥陵园。 夜里停了雨,石板路流连着雨后独有的清冽气息。 迟休怀里搂着一束白菊,挽着韶谌安静地走。 在迟全的墓前止步。 迟休盯石碑上老人的照片良久,俯身放下花束,把别在胸前的一支木香花也搁在碑前。 迟全的笑依旧和蔼,只是被划上黑白界线。 如今阴阳两隔。 起身,她回眸,站在山腰望天际云卷云舒。 迟全临走前的话音在脑海中久久不散。 “如果老迟足够幸运。” “下辈子。” “咱们做父女,可好?” 远处有清风绕过树梢,牵着鸣啭雀声,引得春色飘摇。 迟休拨开半掩住脸的发丝,轻声喃语。 “那就变成风。” “但请记得。” “别与我擦肩而过。” - 郑连依的婚礼如期而至。 待妆发师离开,迟休坐到郑连依身边,同镜中人一起展颜。 郑连依侧过脸,眉头微蹙。 “怎么办,我好像要开始焦虑了。” “焦虑什么?” “我也不知道,就感觉……很慌。”郑连依握紧迟休的手,“人常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