缭乱、目不暇接,远远近近、不绝于耳的聒噪吵闹声也搅动得人无力思考;商贩也好,买家也好,都忙碌着按部就班,各得其所,来不及将自己冷漠的目光投到眼神游移,无心做买卖的人身上。故很快我就从“我”不由自主地变成了一滴小水滴,尽情地消融在了这人山人海之中。
市口的老妇人守着自己面前根茎还沾着泥土的,堆成了小山的水灵灵的菜蔬,逢人便夸耀这些菜蔬刚摘下来如何新鲜,如何美味;再往里,便是更多的蔬菜堆,红的绿的黄的黑的,花叶茎果,野生的家养的,腌的酿的,简直各色各样,种类繁多。
平时最怕招架那些尖酸刻薄,粗野无礼的人,有时遇到了这样的客人都要躲得远远的。不然就像被一壶刚烧开的沸茶泼过来,叫人躲都躲不开,拂也拂不去。但这儿似乎大多数人都是这般形态。除了少数静静守着摊子的,剩下的人都在买卖之间漫天要价,就地还钱,不是争得面红耳赤,横眉怒眼,就是眼尖手快,满脸谄媚。作为一个不会被误伤的路人,看着倒还有几分趣味。或许苏玧他们爱看斗鸡斗虫就是这个原因。
顺着市集走马观花,心情越发坦然了,一路看人,也看货,心中暗暗描绘着那些人的性格图象,也辨认猜测着各种菜蔬的种类。见了奇形怪状、实在瞧不出本来面目的货物,也忍不住要多问一句。
问来问去,看穿了我们只问不买,再是满脸堆笑的小贩都挂着脸不肯客气了。于是阿淙胡乱挑了一把名字好听的萝卜缨子和人问了价,正要给钱,一个熟悉而爽利的声音响了起来:“诶,小姐,你们怎么在这儿?”
“四娘?你怎么也来了?”
丁四娘身子一仰,挺着饱满的大肚子爽朗地大笑:“哈哈哈哈,云姑娘还说你们一早就出了门,原来是到这儿来了?”丁四娘拉拉我的手,又转眼去看雎献:“这不是那位戚国小公子吗?”说着满是赞赏地打量着雎献,看得对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又伸手去捏人家的胳膊:“不愧是习武之人啊哈哈哈这身子长得真结实。”看了看正面又绕过去看背面,“不错不错,果然高大魁梧,一表人才啊。——不知这位小公子娶妻了没有啊?”雎献礼貌地微笑着:“还没有。”“是吗,那你喜欢我们昭越的姑娘吗?喜欢什么样的?要不要四娘我帮你物色物色啊?我们昭越人杰地灵,山清水秀,小公子可以在我们这里成个家嘛!和和美美地生一堆儿女,总比在外头漂泊的好啊……”眼看话说得没完了,我赶紧打断道:“四娘,你还要忙吧?”
丁四娘不好意思地呵呵笑着,趁乱拍了一下雎献的屁股,方才回到我们面前:“小姐来是买什么呢?”
阿淙憋着笑道:“萝卜缨。”
“买这个做什么?”
那小贩:“啰嗦什么啊,还买不买了?忙着呢!”
丁四娘于是不问了,只皱皱眉和那小贩道:“臭小子,你四娘我都不认识了?还想不想在我这儿卖货了?”——两方就此热络地攀谈起来。原来丁四娘每天都要来逛早市采买白鹭飞里需要的货物,是这儿的大客户。几句聊下来,那小贩又开始恭恭敬敬地对我们一行道歉,旁边摊子的一个女子也走过来,热情地要帮我回答方才那小贩不肯帮我解答的问题。丁四娘顺手在两个摊子上选了些菜蔬,又问:“小姐有什么想吃的吗?”
“河豚。”我不假思索地回答,刚才正好看到有人买河豚干——这个名字也是我们问出来的。“四娘做河豚不是做得好吗?”
丁四娘:“这儿只有河豚干,倒是可以炖汤。”
“当初四娘在宴会上做的也是河豚干吗?我有点想吃那个。”当初的河豚宴上,璩绍还专门写了一篇诗赞颂河豚的美味。可惜我什么都尝不出来,所以实实在在地输了他一次。这件事至今都是我心头的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