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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假(1 / 4)

那日游湖后,谢晞没有再去医舍——三天后就是清明,他该动身回乡了,毕竟此行名义上还是为了祭母。

永义县是婺州东南部的一个小县,距临安约有三百里路,谢晞是于清明前一日抵达的,当地县令得了消息,早早就带着一帮小吏在路边迎候;驿馆显然也重新整修布置过,放在这小县城里,也算弄得别致舒适了。

应了县令的晚宴邀请后,谢晞就带着随从去了谢家村,一路上遇到的几个农妇似乎认出了他,但都不敢确信似地站得远远的——如今的谢大人高大英俊,又惯常黑色锦袍,腰缀玉佩,一副玉树临风、气度不凡的样子,谁又能相信这是当年瘦的跟竹竿似的穷小子呢?

沿着村间小路,一路向东,在一片金灿灿的油菜花田后面,谢晞望见了自己家的祖屋,年久失修,一侧的泥墙已经塌了一半;他驻足看了片刻,而后摇头笑了笑,继续往东走,一直走到村子尽头的一个小山坡。

小山坡上有几个坟包紧紧挨着,野草并没有长多高,看得出来是有人常来清理。谢晞亲自动手把野草都除了,又和随从一起将两棵被大风刮歪的小松柏扶正,然后在最右边的坟茔前站定。这座坟茔上的万年青比隔壁坟头嫩一些,墓碑也更新一点,谢晞缓缓蹲下来,用手摸了摸那上面的几个字——谢刘氏之墓,碑很粗糙,字却刻的很工整。

坟墓里的人,其实不是他的生母,生他的那个女人在他三岁时就跑了。后来这个女人来了,又给他生了两个弟弟。再后来,他那个暴躁的爹突然病死了,没有人会打他们了,也没有人养家了;没多久,他的那两个弟弟也跟着病死了,从此只剩这一对毫无血缘的母子。他的继母挣扎着给了他一口饭吃,但跟他并不亲,很少和他说话,也很少跟其他人说话,谢晞小时候经常觉得奇怪,这个女人这样活着究竟有什么意思。

那年金榜题名后,他想过要如何报答她,可惜,很快就身不由已,最后也没能回来看她一眼,连这坟茔也是韩家姐弟帮他立的。

终究是亏欠了这份养育之恩。

谢晞在墓前默立良久,脑子里一时是儿时已经模糊了的记忆,一时又是想象中她收到自己的口信和银钱后仍旧面无表情的样子,乱糟糟的画面交织成一团,直到随从上前提醒天色将晚,他才舒出一口气,整整衣摆回了县城赴宴。

第二天就是清明正日,谢晞再来正式祭拜时,发现已经有人来祭扫过了,墓前的香烛还未燃尽。

他心中了然。

如果是之前,他会刻意避开他们,但是自那天见面后,他就不得不改变了计划。也许也不全是“不得不”,多少还是放不下这点私心吧——只要见到她,好像自己又活过来了一样。

他的眼神黯了黯,将带来的祭品一一放好,洒了清酒,烧过纸钱后,让随从留在原地,自己就往不远处的河流走去。

这一带沿着小河其实是个三州交汇之地,谢家村属于婺州永义县,小河对面韩家所在的小岩村则是越州剡县下辖,而小岩村往南还有个桐柏村,已属台州范围。三个村子相互挨着却属于不同州县,这也是为什么临安那些人并没有想到他和韩清露会是旧识的原因,而五年前他们派来调查韩清露底细的人,想必即使查到韩叔曾接济过一个叫谢二的孩子,也不会多做联想,毕竟韩叔接济过许多姓谢的孩子,毕竟那时的他还在默默往上爬。

谢晞过了桥,又往东行了一小段路,就望见了远处旷野上的几个人。还没等他走近,韩西岭已经先眼尖地看到了他,低头对姐姐说了句什么,于是,韩清露也抬起头来望向了他。

他不由加快了脚步。

“清露,阿岭,我来看看韩叔韩婶。”谢晞顿了顿,又对韩清露身后的人招呼道,“凌云也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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