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第二次造访这春和楼,但文沛然和程栖此前觉得烟花之地的女子多以出卖颜色,讨好客人为生,虽然或许其中少数是由于情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但是心里也还是有些瞧不上的。因此对这些所谓取悦客人,抬高身价的表演,并不抱着什么期待。唯有费春一人兴致勃勃翘首以盼。
但是等到看了几人的表演,他们便不由得专心致志起来。这些女子并非徒有其表,其中有人能文词,有人雅音律,丝竹管弦,艳歌妙舞,咸精其能,确有卖艺不卖身的资本。
但是程栖在欣赏之余,又不由得升起一种惋惜之感。若是这些女子长于名门,定是无数人倾心以求的闺阁秀女,即使生于普通的小门小户,如此蕙质兰心,也定能夫妻和美,拥有稳妥平顺的一生。但是命途多舛,东风不顾,这些红粉芳菲终究只落了个随水飘零的结局。
等众姑娘都表演完毕,那丽娘便款款登上了那高台,福身作礼,扬声道:“感谢诸位贵客光临,今夜这花牌对应的鲜花之数已经清点好了,就在我手中。”她展开手掌,那手心中是一金漆红纸。
“不过今年倒是有些特殊,”她盈盈一笑,伸手一点前方,“也是客人们大方,其中两位姑娘的花束数目正巧打了个平手。”
众人便见她面前的两位丫鬟拿着两篮子花束,
一篮牡丹,艳丽火红,如霞似焰。
一篮梨花,雅致皎白,似月似雪。
确实难分秋色。
文沛然凑近程栖和费春,道:“那牡丹是那位窈娘的花牌吧。”费春点点头,道:“那梨花属于春姬。”
程栖看了近百位姑娘的表演,早已分不清谁是谁,而身旁两人居然连这两位姑娘花牌的对应花卉都记得清楚,记性可说是十分强健,说是过目不忘也不过分。
似乎像是为了应证这二人的猜测,他们话音刚落,丽娘便笑着宣布了结果:“今夜鲜花数目最多的是窈娘和春姬,乃是八十八枝。”
那一红一白两道俏丽身影便起身,遥遥向四方宾客致谢。
如此,便到了今夜的重头戏。
丽娘从那篮子中取了两人的花牌,将其悬于高台木架上,道:“牡丹花牌代表窈娘,梨花花牌代表春姬。”接着她从袖中取出了第三块红色木牌,“而这第三块花牌则是本楼花魁苏小蛮姑娘,她的花卉是芙蓉。”
此时场内的气氛陡然热烈了起来,这楼中客人自然有不少人听闻过苏小蛮瑶池玉莲舞的盛况,但是今夜她是否会以此舞应战,还不得而知,但这未知便将期待推向了最高点。
第一位表演的是窈娘。
灯火渐暗,伴随着一阵激烈的金鼓声,一位身着五色彩衣,手持双剑的女子,走上台来。
“此舞好生有趣。”程栖道,他在江湖游历时倒是常常见到配剑的女侠,但是却是第一次见到姑娘拿着剑跳舞。
文沛然点点头道:“这女子果真十分聪慧,她第一次跳的是鼓舞,虽然舞步轻盈灵动,却难以让人有惊艳之感。”
而此时窈娘容颜俏丽如玉,剑光却森然如霜,这二者产生了极大的反差,却隐隐透出一种危险的美感。
费春在一旁悠然赞道:“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想来这位窈娘姑娘大约是想效仿前人。”
他们隔壁的一桌,坐了位年轻的公子,正巧听到费春的话,便顺口接道:“这位先生的家仆眼光倒是十分毒辣,窈娘此《剑器浑脱舞》正是师从公孙大娘之徒李十二娘一脉。”
这三人彼此对视一眼,想不到这烟火之地居然藏龙卧虎。此时台上的乐曲渐急,窈娘玉貌锦衣,双剑刺、挑、点挥舞变幻交叠,舞姿洒脱、酣畅淋漓,令人观之忘我,目眩神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