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放她走,是因着昨夜有个人回来了。 与儿时的青马竹马久别重逢时他是欣喜若狂的,可喜悦过后他也逃不脱回归理性的审判,若将棠儿强行留在他的身边,他又能给她什么呢? 他就是个以劫为生的匪,整天有了上顿没下顿的,棠儿跟着他只会过苦日子。 如今她虽为婢,可至少是光明磊落的,她能站在有光的地方肆意呼吸新鲜的空气,能在蒙诏国那位“兵神”的庇护下安稳过日子。 若是跟了他,她便会变的如他一般,苟且偷生,只能在见不得光的地方东躲西藏,只能在他这根本谈不上的庇护下提心吊胆的生活,最主要的是,她也会被人扣上匪寇的帽子。 他不愿让她承受这些,也不愿放她走。 心烦意乱间何致盼一人去了涅院后山的净疫泉,也就是在那时,有人悄无声息的来了。 “少主怎会在此处,可是又受伤了?”说话之人嗓音沙哑低沉,脸上戴有形似燕子的面具,身子与黑夜化作了一体。 净疫泉里泡着一个半.裸着上半身的人,他将头瞥向声音来源处的那边,暂时抛开一切烦恼,嘴角勉强扯起一道微微上扬的弧度,道:“你都在此观察我好半晌了,可有发现我身上有何伤口啊,陶叔?” 黑衣人纵身一跃,从泉水旁一丈开外的香椿树林里缓缓现了身,整个人牛高马大的体型与肩膀上端着的那颗又小又尖的脑袋给人一种强烈的违和感。 “倒是未发现。”陶鸵边尴尬的笑着,边一手脱下面具。 森冷的月光之下照得他额头上那道刺目的疤痕愈发张狂可怖。 卸下挂在腰间的几袋腰橐,褪去上身衣物和皂靴,陶鸵也下了泉,水位线瞬间及腰部以上。 他时不时捧起周围的泉水,往左肩上的箭伤疤痕处淋,自觉淋得差不多了,才开玩笑似的对一旁的男子道:“也让这净疫泉的泉水给我这成年老伤滋润滋润。” 顿了顿,开始切入正题:“少主房里的女子,是她罢。” 何致盼动了动眼皮子,并未睁眼,他不想因和人对视而将心事暴露,也不想让陶叔过多干预他和她之间的事:“她?怎么可能,你不是说她早就死了”。 “这话说的,少主可是在怪我?”陶鸵神色凝重。 是怪,也不是怪,要怪这一切都只怪他自己:“陶叔与我之间若说这种话,未免太生分了,当年若没有陶叔,便不会有我的今日,您于我而言,早就如同父亲那般了。” 往事历历在目,一日都不敢忘,陶鸵闻言已是老泪纵横。 他的年纪不过才四十多岁,但花白的头发和面部沟壑纵横的皱纹,无一不传达着他就是一个六旬老人。 于心不忍,何致盼睁开了眼,打算岔开这个话题,便对身旁之人如实讲述起了他劫粮的来龙去脉,又在阐明心中盘算后得到了对方的肯定: “唔,我赞成你的做法,我也是这次在来的路才听说了秦有时私自买粮一事。这事也不知是谁传的,如今已是闹得邶城人尽皆知,更别说他蒙诏国了。这厮眼下正是焦头烂额、进退两难的境地,少主愿意与他合作,是看得起他。” 嘴上虽这么说,一番连连叹息还是免不了的:“同为军人,我敬佩他的用兵如神,只是如今两国相争,他作为主帅却向敌军低头买粮,唉,这点我是无法苟同的。” 此话一出,何致盼波澜不惊的眼底终是有了涟漪,他将两臂抬起,手指交叉负于脑后,自在悠闲的靠在泉边光滑的石头上,曼声道:“陶叔既能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