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清楚来人后,裴淮真硬生生地停住了脚,他想起前几日和颜霜的在房里的那番争吵。 他那日不过是被猜中了心思,所以慌不择路,虚张声势。那日他字字句句看似说的是冠冕堂皇,有理有据,但其实本质上是在埋怨,是在斥责。 可他哪里来的资格斥责颜霜? 裴淮真垂眸,他现在拥有的一切,包括着这吃不完的补品,穿不完的绫罗,手下管理的地契、铺子,身边的小厮护卫,就没有一样不是颜霜给的。 他知道自己德不配位,所以日日惶恐不安,不该是他的东西,即使是得到了,总有一天也都要还回去的。但这些东西他不在意,全都没了也不要紧, 可他最害怕颜霜的爱也会消失。颜霜于他, 就像是沼泽,明知道陷进去就会窒息,可他依旧毫不犹豫地跳了进来,他越是挣扎,就越陷越深,越深就越痛苦,最后只能作茧自缚。 但最让他不能原谅自己的是分明这整件事都是他的错,他训斥的荒唐,他逃避的可耻, 可纵使这样,那日颜霜最后还是一句重话都没舍得说。 颜霜送给他的庄子有很多,可偏偏他就挑了这么一个,这唯一一个会受气的。 他在惩罚自己,惩罚他的肆意妄为,惩罚他的沉沦,他想时刻警醒自己,要摆正身份。 裴淮真强压下心中的所思所想,淡漠地开口:“你如何会来?” “小哥不要误会,我此番来并非特意而来催你回家的,只是因着今天有事要出城,只是顺路过来看看而已。” 颜霜笑着,仿佛并不把前几天的不愉快放在心上,她没再看裴淮真一眼,反而快步走向一直在东南角默不作声的涔忝,将手中的小包裹交给了他。 若是平常,这么久没见,颜霜一定会在看到裴淮真的第一眼便迎上去,对他嘘寒问暖。 可现在她却一反常态,和他保持着半个院子的距离,甚至言语间都不如和身旁的涔忝显得更为亲厚些。 “李姨怕你在这住的久,得知我要来,特意托我给你带些东西。” 这包裹装着的涔忝用来敷腿的工具,此外还有几个小香囊。 涔忝拿起小香囊在鼻间嗅了嗅,一股草药的香气,是府中药房里制作的驱虫香囊! 山庄里虽然背靠着山,凉爽宜人,可就有一点不好,蛇虫鼠蚁什么的的实在是太多。这两天不只是他和蓁怜,就连谁在帐子里的自家主子的腿上都被咬了好几个包, 偏巧这里的蚊子还比一般的更为霸道一点,被咬之后的鼓起来的包,又红又肿,奇痒难忍。 昨日,蓁怜受不了,他怒气冲冲地去问山庄管事的要驱虫香包的时候,对方却以药材断货为借口让他耐心地等上几日。 可这下好了,母亲竟然记挂着他,竟然托了大人送来了如此重要的香囊。 涔忝将包裹收好,扶着腿站起来,对颜霜说: “大人,要留下来吃饭吗?我现在就去吩咐后厨再多加两个菜。” “不了,我要回去了,明日还要上朝。” 颜霜说完,转身就要离开,却被疾步走过来裴淮真伸手阻止。 “留下来。” “我有样东西要交给你,” *** 蓁怜和涔忝去布菜了,颜霜跟着裴淮真进了屋子。 裴淮真把玩着手里小折扇,坐在椅子上垂下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