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去看一眼,尹易仁说得多了,她就忍不住好奇心起央求他带自己去看一看。到了后来,每次黑市里来了什么新鲜玩意,尹易仁就偷偷带着裴乂来玩。来来去去,裴乂对黑市倒是熟悉起来了。只是,她虽然跟尹易仁算得上好朋友,但也确实没有事先串通过是她大外甥女的事,难道说只是巧合,他真的有个外甥女不成?当然,当下的疑惑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裴乂没有更多的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只能顺理成章地当起尹易仁的外甥女来。 “大叔,我大舅为什么被官府抓了呀?” “嘘,我们也不敢乱说,但是据我估计是之前卖了一副假画给罗总督才被抓的。” “那被抓了有多久了?” “也有四五个月了吧。” “四五个月?” “是啊,年前就被抓了,后来一直没再回来。” “他家里人没去看牢里看过他吗?” 那黑商一听她这么说,便觉得蹊跷,皱着一只眼睛,问:“外甥女,你不知道吧,自从我们这里的前知府事出事以后,你舅母就受牵连全部发卖了,如今你大舅哪里还有什么家里人啊。” “你,你说什么?” “害,怕是你嫁出去太久了,都不知道这事吧,那姓裴的知府事出事啦!如今早换天咯。” 直到这时,裴乂才想起来,那尹易仁的妻子便是二姨娘房中的一个管事丫鬟,好像叫什么元宵来着,据说是元宵那天生的。那个丫鬟,有几分美色,吊角眼,朱玉唇,说话尖声细气的,常常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后来爹爹跟大哥为她吵了一架,就把她送给了尹易仁,那元宵还在大院子里跪着哭了一天一夜,又骂了一天一夜。只是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居然就同意了嫁给尹易仁,后来管起了外头的礼事去。照理说,她这也算是嫁到裴府外头去了,只是管着一些裴府的事情罢了,怎么抄家问罪还能带累到她呢? 虽然裴乂与这位元宵并没有过多的交集,加上她后来嫁人了就很少进院子里去了,裴乂也就再没怎么看见过她,即便她在的时候,她也没有像其他姨娘的丫鬟一样欺负过自己,找过自己麻烦,所以裴乂对她最后的印象只是她跪在井边的模糊影子。至于当时的她为什么没有前去劝慰或者拯救这个可怜的人,裴乂已经想不起来了。如今,听闻她的下场,只觉得心里顿生无边的惆怅和悲痛。那悲痛蔓延得很长很长,很远很远。终于,她再也支撑不住这躯被夜雨被往事双重折磨的身体,重重地跌落泥潭,然后闭上了眼睛,关上了所有的声音。脑袋里,只剩下一个又一个哭着求上天拯救的人的面孔,那些人里有她的娘,有她的二娘、三娘,有元宵,有府里的所有女眷,有她在进宫晋选时遇到的福贵人家的小姐,有秦凤枝,有贺洛熙,还有一出事就只会哭的宓宓,也有她自己,自称坚强聪明的她自己。到了最后,她的命运也只能向天祈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