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之间,一片萧索。 荒郊野岭、人烟稀少处,向来是人命官司的高发地,尤其是这种距离天子脚下已是相当遥远的无名小镇的郊外,那衰草黄土之下,焉知又埋葬了多少冤魂呢? 就比如眼下吧,在这寒风瑟瑟的四野,那条冰面破裂的小河旁,就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人——当然,看他们满身是血、一动不动的僵直模样,不难看出他们已经是几具横七竖八的尸体了,而如果有人愿意仔细查看下他们的尸体的话,就会发现他们每个的颈部都被利刃贯穿,大量血液一瞬间喷涌而出,只需区区数秒便可因失血而亡。如果是让有经验的仵作来验伤的话,他一定还会判断出杀他们的人是个用剑的高手,动作迅疾如电,取他们性命只在瞬息之间,甚至有可能这几个死者根本都没反应过来,便已做了剑下亡魂。而这位凶手对这几人似有着刻骨的仇恨,出手极其狠辣,几乎是一剑毙命,丝毫没打算留他们活口,若非生死仇敌,寻常打斗怕是达不到这种程度的呢。 话说,出了这人命案子,如果此刻有官府的捕头赶到,倒是可以很轻易便找到那行凶之人,因为他压根就不曾离开现场,滴着血的凶器挽留剑就掉在他的脚下,而他本人正跪在一个白衣男子的身旁,发了疯似的用两只手掌去按压那男子的胸口,而他和那男子俱是浑身湿透,这么冷的天,风又这么硬,他们两人都在克制不住的颤抖,可是他好歹还清醒着,那个男子却是双目紧闭,被水淋淋的长发半覆住了面容,脸色比他周身的衣衫还要白上三分,任凭如何按压他的胸口,也不见他有半点反应,即便那个争分夺秒的人半步也不肯向死神退让,仍在一边按着,一边哭喊道: “大白,大白,你醒醒!醒醒!我求求你,你吸口气,你醒一醒呀!” 又一阵狂风呼啸而过,声音尖锐得令人胆寒,可是却丝毫盖不住那声声悲怆得宛如剜心的哭唤,那种欲挽留而不得的入骨的恐惧和绝望,几乎已快要击垮了那个孤立无援的人,但他就是不肯放弃,无论手上还是嘴上,哪怕他已冻得嘴唇发青,哪怕他的嗓子已然嘶哑! “你吸气,你给我吸气!听见了没有?我不准你死,你不准死!不准!” “你给我睁开眼睛,睁开!你不能丢下我一个人,我不要一个人,我要和你一起!你睁眼啊,大白!” “求你了,我求你了!大白,大白——” 平卧在地的白愁飞只是安静得可怕,如果不是王小石一下一下接连不断地按压着他的胸腔,迫使他的头颈不得不随着对方的节奏向后仰起的话,只看他副那苍白静默的样子,说他已是个死人只怕也有人信。而他的这种状态更加剧了王小石的恐惧,不然他何以会战栗得那般厉害?再看他的面色,简直比白愁飞的还要惨白瘆人! “我错了,大白!都是我错了!要不是我逞匹夫之勇非要沐血问道,要不是我学艺不精思虑不周以致行刺失败,我就不会连累了金风细雨楼,更加不会连累了你和大哥!如果不是我,大哥就不必拖着病体还要与朝廷对抗,你也不必为了替大哥顶罪而入了刑部大牢!还有小腰、龙啸青、莫北辰、师无愧,还有那许许多多的楼里弟兄、京城百姓,都是被我害的!一切都是我的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呀!” 王小石已然哭喊得声嘶气噎,嗓子完全哑了,连一声也喊不出来,唯有大张着嘴巴,任眼泪簌簌落下,然而看他的口型,他的倾诉和忏悔却毫无停下之意,即使白愁飞根本无法听到,即使白愁飞头发上的水珠已在凝结成冰,并随着他按压的动作,无声地掉落下来! 大白,你不能死,我求你活着,你一定要活着! 是我害得你受尽折磨,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