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夏叶的背影缓缓远去,驾车的阴差看向自家少君掀起车帘的手指,低声道:“皇城之中本就对少君颇为不善,少君还要……随孔姑娘前去吗?” 谢定霜瞥他一眼,缓缓收回抵着车帘的手指,轻轻揉搓自己的关节,直到双手关节都微微泛红才停下手道:“无妨。此次是我不对。” 阴差面上涌上不满之意,低头踌躇半晌方才道:“少君,女子是这样的。莫名其妙地生气,莫名其妙地闹起来,凡间称这样的女子为“作”,少君大可不必理会,且冷她一阵子,她自己就回来了。” 谢定霜眉梢一挑,手指轻轻抬起,一道残影划过阴差面庞,缓缓显现一道血痕。 华丽的马车之中,就连座板之上都铺了柔软至极的绸缎与绒布。此刻若是有人有心前去检查,可以看到一侧的座板绒布垂下的部分,悄悄少了一角。 车内的男子左看右看,片刻,一道内力出手,另一侧的座板绒布也缺了小小的一角。终于两侧对称后,他缓缓启唇问道:“你跟随本座几年了?” 阴差一愣,垂首回道:“回少君,自您坐上鬼君宝座那日起,已经跟随您有将近百年了。” 谢定霜垂着眼睑,拿起马车上的茶水轻呷一口道:“这百年间,你倒是忠心,从来不曾质疑过我安排的任何任务,也不曾有过自己的势力哈。” 阴差眼珠一转,随即“噗通”一声跪下,颤着声音道:“少君……小的那是为了随时保证少君安危,不曾……不曾对少君的决定有任何异议——” 谢定霜“嗤——”地一声笑了,轻轻挥手,一道气流在阴差膝下将他托起,随即道:“这是在凡间,人界皇城地界,你也怕我?出息。” 阴差颤抖着双腿,一双眼不敢与谢定霜直视,只得弯腰躬身立在马车旁静默不语。 谢定霜看起来并不恼,不知是被冻得还是如何,几乎自从他进入皇城,脸色便越来越白,唇色也愈发的深,那双薄唇此刻已是如同寒梅般的玫粉色。 “本座今日心情好,明目张胆地和我说,自己不愿受摆布。这不比有的人悄悄打算早日杀了我上位,强得多吗?”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唇畔的笑意也越来越大。阴差的双腿已经哆哆嗦嗦地不成样子,似乎谢定霜再说一句,他便要跪下身去。又似乎他强撑着自己的双腿,只为了谢定霜的一句:“起来”。 谢定霜幽深的眸子中似有些意味不明的笑意,看向孔夏叶逐渐消失的背影,唇角缓缓勾起,目光扫过马车前的阴差,低声道:“没打算惩处你。你们若是能将我这鬼君的名头摘了去,我倒要谢谢你们。上来赶车。” 至此,似是得了特赦一般的阴差才试着移动脚步,哪料得一个不稳险些摔倒在地,堪堪扶着马车才站稳。 谢定霜合上马车的车帘,皇城的风雪再次被隔绝在马车之外。 马车看起来华贵的紧,就连车帘之上都被粘上厚厚的一层毛毡,车内铺的也是上等保暖的天鹅绒布,甚至马车中央的小桌之下也时时燃着炭火,茶炉中的茶始终是暖的。 可谢定霜的面色却并未有丝毫好转,只堪堪维持在目前一会咳一声的状态。 他轻声低语道:“果然……最不愿意来的就是人间皇城了呢。” * 孔夏叶离开谢定霜后随手抓了一个宫女才问到人皇召见能人术士的地方正是御书房,而御书房距离她下车的位置还有…… 二里距离。 也就是上辈子的1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