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另有蹊跷,可现下父亲还未回来,也不知是不是被陛下扣住了。
她直觉自己不能这样在府中干坐着,她得赶紧进趟宫才行。
乔书珞拧眉,心中虽慌乱但面上还是勉强维持着沉稳镇定。
父亲到这个时辰还尚未归府,肯定是被绊住了脚,如果父亲都是如此,那百官必定都是被皇上扣在了宫中。
现下消息还未在京城中传开,严掌柜不过是仗着一点职权之便才能来给自己通风报信,说到底,这是侯府的事,不能牵连到旁人。
于是,乔书珞对他吩咐道:“严掌柜,您赶紧离开相府。记住,您不过只是来给我送上个月的账册,今日的这个消息你我从未谈过。”
严掌柜知道乔书珞这是在将自己从中摘出去,便未驳了她的好意,俯首谢过,趁着夜色掩盖,从善如流地跟着相府的下人离开。
“画阑,备马车,入宫。”
乔书珞深吸一口气,她强迫自己维持着清醒与冷静,可面色却沉肃到了极致。
画阑本欲再劝:“姑娘,现在天色已经晚了。这样的事发生,皇上现下必定在气头上,而且又是当着一众朝臣的面将姑爷押入牢狱,您现在一人进宫也动摇不了皇上的决定。不如等相爷回府后再做决定,也不迟。”
乔书珞却格外固执,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这一切都太过蹊跷,那么多巧合我不信陛下没有看出来。如果陛下被旧情冲昏了头脑迷了眼,那我更要亲自进宫,好好同陛下说一说,这些突如其来的凑巧究竟真的是巧合,还是有人蓄意为之。”
她的眼神很是坚定,但画阑还是依稀瞧出几分担忧和惧怕。
六年前发生过的事,她不想再经历一次了,这些年努力了这么久的答案,也是时候该摆在皇上面前了。
画阑不再多言,赶紧让人备了马车进宫。
从相府到皇宫,这条路乔书珞走过无数次,她还在襁褓中时便经常由母亲抱着入宫与皇后叙旧。
后来,母亲去世,皇后怜惜她,更是隔三差五就要召她进宫住上一两日,生怕见不到她的时间长了乔书珞会有什么意外。
再后来,便是帮着陛下协管京城各处的耳目,最光鲜亮丽的相府嫡女,却做着暗处见不得光的事,从那以后,乔书珞入宫更勤快了。
可偏就是这么熟悉的一条路,她今天却生出了一阵陌生感。这么些年,她似乎永远走在一条没有尽头的路上,永远不知道自己会前往何方。
马车中,分明是十万火急的时刻,乔书珞却忽然冷静了下来,甚至开始头一次这样审视自己这十多年的时光。
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少时,为了父母宽心,想尽法子乖顺懂事;长大后,为了不负皇上所托亦为了更方便探查赵家往事,她没有任何犹豫地隐到了暗处,鲜少在京中露面,一心扑在了那几处据点上。
她太乖顺了,逆来顺受久了,早没了自己的脾气,永远都带着一副温和端庄的假面。
而唯有赵铭久,似乎才是她乖顺皮囊下的灵魂唯一的安处。
他见识过她的小脾气,知道她的委屈和不开心,所有掩藏在端庄闺秀表面之下的缺点,她只敢在他的面前暴露无遗。
从前,乔书珞不知道这条路的尽头到底是什么,可现下,她的脑中骤然清明,她只想见到她的阿九哥哥。
京城的雪落得太不合时宜,天气又变冷了,比六年前赵铭久以身殉国的那场大雪有过之而无不及。
乔书珞的眼中很平静,马车匆匆向前,摊贩早早就收了摊点,昏暗的夜幕笼罩着京城这片土地,她一动不动地瞧着窗外的景齐刷刷地向后退,像是这些年从指尖流逝的光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