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嘤最后也没有上楼。
宴怀洲走后,她在小区门口站了很久。
从太阳当空站到夕阳西垂,站到整个身子都麻木了,她才像终于下定决心一样,出门拦了辆出租车。
一条走过很多次的路。
唯独这一次,心情跟以往任何一次都不一样。
自从看完那部电影之后,脑海里就有一根无形的弦使劲绷着,越绷越紧,缠绕着她整个大脑,直至心底那个隐约又荒谬的猜测越来越不受控制。
她一分都不敢再深想。
怕是自己疑神疑鬼妄揣人心。
更怕……猜测成真。
等车停在那个精神病院门口的时候,她的脚却突然像灌了铅一样,一步都不敢往前迈。
心底的两个声音一直叫嚣着。
她整个人被撕成两半。
踏出这一步,她用了整整四十八分钟。
方医生在办公室看到她的时候,还有点意外,“今天不是探视时间,你怎么有空来了?”
南嘤平静地看着他,语气冷静得没有一丝温度,“方医生,我有些问题想当面问你。”
看到她这副郑重的样子,方医生愣了下,才示意她坐下,缓声说:“问吧。”
南嘤没有坐,只是往前走近了几步,开门见山地问:“您是怎么诊断我妈患有精神疾病的?”
这个问题真的把方医生问住了,他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南嘤,反问道:“你为什么突然想到问这个问题?难道是怀疑我们的专业性吗?你要知道,我们选择让病人入院治疗,是经过一系列严格的诊断、测试还有物理性检查的。”
“我们不会让任何一个正常的人住到精神病院里。”
“我知道,也相信您的专业性。”南嘤决定不兜弯子了,指尖攥在掌心,直接说,“我只想知道,病人有没有可能是故意装疯,伪装成精神病患者。”
方医生被震惊住了:“……”
她的话太匪夷所思。
这世上,怎么会有一个人愿意忍受别人异样的眼光,游离在正常社会生活之外,将自己伪装成一个疯子呢?
除非某些犯了死刑的罪犯。
方医生电光火石间明白过来什么,一向温润的表情也有点愤怒:“南嘤,我不知道你在怀疑什么。我理解你一个小姑娘很不容易,但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你母亲是严重的缺乏自知力,出现过幻听幻视、被害妄想症、人格分裂、燥郁等多种符合精神疾病的非正常状况。经确切诊断,她是重症精神病患者。”
“这绝不可能是伪装的!”
最后一句话掷地有声。
南嘤被撕扯的心终于恢复平静。
那一刻,她竟然有种死里逃生的庆幸。
但更多的是对自己的厌弃。
没想到,有一天她竟然因为一部电影就怀疑自己的亲生母亲是装疯。
“抱歉,是我魔怔了,打扰您了。”南嘤冲方医生弯腰鞠了一躬,然后自嘲般地笑了声,“以后我半个月来一次吧,我想她最大的刺激就是我。希望方医生能多多照顾我妈,有什么特殊情况及时联系我。”
方医生沉默了会儿,才长叹一口气,“这个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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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嘤出去之后,就沿着郊区的路往回慢悠悠地走,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路过通往市区高架桥的时候,她才停下。
她站在桥上,靠着栏杆,眼睛注视着桥下的车水马龙,霓虹缤纷,将思绪一点一点放空。
她整个人陷在一片黑暗里,周围的一切都成为了幻影,全世界仿佛只剩下她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