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掀开眼皮,正好看见伞檐下那张一开一合的嘴唇,她一惊,下意识地猛然起身,一把夺过他手中的伞柄,起身死死地盯着轮椅上的人。 只见他握着伞柄的手还顿在半空,微微抬起的双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姑娘,你?” 秦昭左手持伞,右手紧握成拳,胸腔中方才那沸腾的热血似乎渐渐凉了下来,急促的呼吸也缓了许多,看清这人面庞时,不知为何她心头竟涌起一丝失落。 她顿了顿,这才反应过来:“这位公子,对不住,我,我方才犯病了。” 他却微微一笑,似乎并不介意秦昭无礼的冒犯,他摇了摇头:“无妨。” 秦昭眨巴着眼睛,拱了拱手飞也似地逃了。 后来她才知道此人正是丞相府大公子裴行远,因着腿疾只能坐轮椅出行。 后头的宴席她过得迷迷糊糊,脑海中不停地闪过方才的画面,也不知过了多久,记忆竟缓缓同现实重叠在一起。 她究竟忘记了些什么呢…… 短短几月,事态竟向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她私下偷偷去见过裴行远几次,明里暗里地敲打过他。 可他的神情却似乎永远波澜不惊,有礼有节地婉拒秦昭:“秦姑娘,你定然记错了,这么些年,我们并无任何交集。” 又是那个奇怪的梦,这次的绿衣少年没有以伞掩面,可他的身影却陷在黑暗之中,缓缓向她递过来一个什么东西。 秦昭呵呵笑了两下接过来:“你还说自己没东西了,果然是骗我的。” 他嘴唇翕动,秦昭听不见。 “你说的有道理,让我想想放在哪里好……” * 三个月前,南洲旬阳城。 秦昭立在城门前,努力地回想自家老宅的位置,摸了半晌,终于找了过来。 一家人入京以后就没人再打理这处宅子了,如今杂草丛生,砖瓦破碎。 不过数十年光景,竟已破败至此,秦昭一面挥着锄头,一面感慨道:“物尤如此,人何以堪。” 怎么就她记得,裴行远不记得呢…… 她沿着墙角一路挖过去,弄了满身的灰土,往后看去,自己留下的痕迹像是鼹鼠捣的洞一样,她将铁锹插进地里,不满地咕哝了一声。 “莫非,真是我在瞎做梦……” 她扔了手上的东西,干脆盘腿坐在地上,认真思索起来,若是自己,会将这东西藏在哪里。 忽然,她福至心灵,突然想起了什么。 她躬下腰,开始数起墙上的砖头来。 “第四排,第十二列……” 秦昭手指滑过青色的砖块,指尖传来粗糙的沙砾触感,数到第十二块的时候,她指节颤了颤。 她定定心神,曲起指节扣了扣,沉闷的声音传来,她用手掌轻轻一推,那块砖果然松动起来。 她面上出现轻松的笑容,干脆直接一推,砖块落在外头,她一跃翻/墙出去捡了又翻回来。 她将砖头在地上轻轻一叩,清脆的声音过后,两半砖头之间露出了一截泛着莹白光泽的物什。 她扒掉上面的灰土,是半截玉镯,端口还有些锋利,似乎藏在这里有些日子了。 她用衣袖拭了拭,不见天光的玉镯隐隐有了些光彩,她细细地观察起来,旋来转去,竟真在内侧发现了一个小小的“裴”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