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那肥得凸起的腹部的话,倒称得上一幅俏狸奴消夏图。 主人起身摸了一把十四发腮的脸和不存在的脖子,心道,她真的越来越像十四了么?不禁在夏夜打了一个寒噤。 次日天际泛白,层叠的云将太阳挡得严实。 果然是个阴天。俞唱晚心道。 收拾了简单炮制过的药材和一些新鲜的药草,带着母亲新做的荷包手帕跟弟弟一起出了门。 到了县城,俞唱晚先将俞行舟送到岱岩书院,又去相熟的铺子卖了荷包和手帕,最后才往宁和堂去。 宁和堂里,学徒阿旺笑眯了眼:“俞姑娘真是及时雨,白及快见底了。” “陈大夫还没来?”俞唱晚环顾四周,铺子里再无旁人。 “师傅苦夏,入睡难,估摸着再有两刻钟就来了。” 俞唱晚坐在那儿看阿旺将她带来的药材分门别类称重后归置好,闻着淡淡的药香,心中的不安与烦躁少了许多。 年过四旬,身着蓝色袍子,留着美髯的陈平撩帘进来,见小丫头坐在那儿便笑了:“脸色欠佳,看来是没睡足。” 俞唱晚不禁抬手碰了碰脸颊,旋即笑着道已然睡好。 陈平看她跟自己进到了诊脉房里,便道:“有什么事需要老夫帮忙?” 俞唱晚犹豫再三,终于提起勇气道:“想请陈大夫替我把把脉。” 小姑娘咬着唇有些紧张,“近来觉得身上不大好。”话只要开了头后面的便好说了。 陈大夫两指搭在纤细的手腕上,即使肤色泛黄,也能看到薄薄的皮肤下隐藏的血管。 陈平凝眉几息,叫她换了另一只手腕,再次仔细问诊一遍。 俞唱晚心中一突,笑道:“陈大夫,您就说实话,没关系的,有病我早些治也是好事。” 若不是小姑娘眼里的忐忑,陈平都要信了她的话,垂下眼边收脉枕边道,“从脉象上看肝滞郁,肺气也受阻,肾损严重……” 阿旺将药扎好递给俞唱晚,她接过道谢离开。 阿旺见陈平出来,忙问:“师傅,俞姑娘是不是生了大病啊?我瞧着这药里又是川楝子,又是延胡索的,还有几味不便宜的药材。病灶在肝肺?” 陈大夫睨了一眼徒弟,“不要声张。”声音中止不住的悲伤。 “徒儿明白。”阿旺收了药秤,心里难受得紧,苦着脸叹气,“俞姑娘这么好的人先是退了亲,如今又生了重病,当真是天不佑好人。” 先才师傅分明开了五服药,她捏着钱算了好一会儿跟自己说只要三服,那可怜样子让他这个外人都心疼。 陈平没收她把脉钱,那药方里能换成更便宜的药他都换了,剩下的是绝对不能变的,即使这样,一服药也要花近一两银子。 对普通百姓来说,二两银子足够一家五口人花用一个月,这就意味着俞唱晚一天的药钱就要吃掉家里半个月的口粮。 俞家眼下四口人,其中俞行舟要交书院的束脩。俞良生是衙门外雇的,月例不如正经吏员,但周氏平素做些绣品荷包去卖,以及俞唱晚采摘及炮制药材送来宁和堂,一家人的日子也算过得去。 而今,俞唱晚的这场病可以说是让并不宽裕的家雪上加霜。 天阴沉得紧,却不下雨,闷热得如同裹了一层茧子,密不透风又挣脱不开。 俞唱晚双目无神地走在路上,一个年轻人匆忙经过不小心踩了她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