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这一刻,利威尔的第一个反应是—— 他像牲畜一样四肢着地,趴在街边吐的呕出了胃液。这纯粹是心里引发的生理反应,因为他怕的要死,几乎就要被吓得失禁。 然后他什么都没顾得上,狼狈不堪地爬回了那个房间。 他妈自然是美美的收拾了他一顿,他险些被打死。但是之后,无论他妈是打是骂,他都不愿意再踏出那个房间半步。 人的探索欲是有限度的。在拥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或者对前路一无所知时,人们都会本能地产生对未知的征服欲。可利威尔既不是前者也不是后者,他什么都不知道不了解,但也并非初生牛犊不怕虎;他眼见过形形色色的嫖.客,见过这些底层人沉醉于欲望时的丑恶嘴脸,见过他们兴头上殴打自己的母亲;他遭受过母亲的虐打,透过柜子缝隙看见老板揩油自己的母亲。就好像1900初次离开生养自己的航船,深深无力和畏惧与陆地,外面对于利威尔,就是上帝的琴键*。 利威尔继续一天天长大,但是他的人生止步于这几十平米大的房子。他开始不再学习嫖.客的话,因此他的词汇量贫乏得吓人,绝大多数时候用啊啊啊代替。他的个头已经和窗户持平,但是他一次都没有扭头张望过外面。他从泥里挖出蚯蚓和潮虫,放在手指上看他们爬动,耳朵边听着他妈和形形色色的人做生意。 利威尔的人生似乎真的要止步于此了。止步于这一无所知,止步于这贫困肮脏污秽又狭隘的一无所知。 可是突然有一天,妓.女病死了。 她病死的并不突然,每个从事皮.肉生意的都有得这病的风险。她的身子一天天衰败下来,她想要去找医生,可是老板不愿意嫌花钱;她想自己看病,可是老板抽成太高她根本没有积蓄。 妓.女死了,利威尔的世界崩塌了一角。 是因为他对母亲的爱和不舍吗?他不知道。他的人生里不存在感情的定义,母亲虽给他饭食但给他伤痛更多,嫖.客更不用说。那几十平米的房子里只有蚯蚓潮虫,床板柜子,无休无止的污言秽语,还有嫖.客和母亲。而现在,嫖.客许久不曾光顾,母亲病死。 妓.女失去了恩客,这房间瞬间清冷如坟场。床上躺着死尸,床下蜷着活尸。利威尔在母亲身上盖上她平时接.客时穿的裙子,然后一声不吭地钻进床底。他两眼盯着床板发呆,从泥里挖出蚯蚓,像往日那样玩得专心致志。 蚯蚓和潮虫爬上母亲的身体,然后再呼唤来白白的蛆。腐臭的液体渗透过床板,滴落在利威尔脸上身上。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只要爬出床底,走出房间,他就能活,他这狭隘的人生就能继续波动齿轮。可是他将房间中的一切布置的一如既往,竭力维护这方寸之境,然后蜷缩成一团一动不动。 凯尼在打开那扇房门的瞬间,苍蝇和恶臭像炸弹一样在他面前爆开。他被熏得头昏眼花,使劲眯着眼看,只觉得床上是一具腐烂的尸体,墙角是一个鬼。他拼命眨眼睛,捂着鼻子走进房间,艰难地在蚯蚓和蛆虫堆堆里辨别这里面到底还有没有活人。 “嘿,你叫什么?”他最后忍不住问。 利威尔的意识似乎已经在半梦半醒之间了。他瘦得和那具尸体一样,身上爬满虫子,身子底下是一滩一滩的排泄物。可是他依然活着,连老鼠都不如地活着。他本该一声不吭,坚守他的世界,终结他的世界。 可是他开口了。 “……我是利威尔。”他梦呓一样地说道,声音就像滚过沙地的沥青滚过嗓子眼。第一句话出口,连日来那冥冥中吊着他一口气的东西似乎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