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陶诵清挑了张最靠近厨房的桌子坐下,拆了一袋小黄鱼干推到柳英面前,目光炯炯。 柳英也没客气,从袋子里抓了一条食指大小的小黄鱼干,一仰头,整条鱼干被送到了嘴里。 舟山的鱼干,酥脆不腻,还没有腥味,一吃就上瘾。 “柳老板——我看这米已经凉得差不多了。”令祯声音沉静而掷地有声。 他撩起厨房门口的布帘,斜靠在门框上,眼瞧着又一条小鱼干一寸寸被柳英吞下,直至剩一片鱼尾。 柳英第一次听到令祯对她的尊称,一时,话语和鱼干一起,都堵塞在喉咙口。 她理解了令祯为什么一再强调让她说话正常点。 他们之间的客气,要么假得让人尴尬,要么瘆得让人发慌。 “柳老板不过来帮我看看吗?” 令祯那副懒怠随意的腔调让柳英心一跳,右眼皮一抽。 她咽了咽嗓子,搁下鱼干,给陶诵清留下一个“等等我”的眼神,耸着肩向令祯走去。 她一踏进厨房门,令祯就放下了布帘,隔绝了陶诵清的视线。 布帘垂在厨房门口,只留出最底下三十公分的空隙。 陶诵清不断调整椅子的位置,也只能看到两人交叠的小腿。 看到几分之一比看到全部甚至什么都看不到,还要让人心神不定。 几番腾挪后,他终是死心地趴在桌子上,郁闷地咬下一条鱼干的头,大嚼特嚼。 厨房里,柳英踮起脚,从顶上的柜子里拿出两个小牛皮纸包,一包粉一包蓝,让令祯选。 “这是我们秘制的草药酒曲,菌种比工业酒曲更多,味道层次更丰富。这一包甜味更重,另一包酒味更重,看你想选哪个。” 令祯拿过蓝色的纸包,说道:“酒味更重的吧。” 纸包一打开,他就“咦”了一声,“怎么是方块状的,不是粉末吗?” 柳英往他手心里塞了个石杵,耐心解释:“传统的酒曲都是球状或者块状的,你把它捣捣碎,用凉白开水化开,浇到米饭里,拌匀后压实,在米饭中间挖一个孔,方便出酒。” 令祯按照柳英说的流程一通操作,把酒曲搅拌到米饭里时,灵光一闪: “我想做桂花味的醪糟,是放桂花蜜还是桂花干?” “桂花干就行。”柳英又掏出一罐桂花,打开盖子,往米饭里洒了一层暗橘色的桂花干。 令祯一搅拌,桂花干浓郁甜柔的香气就四散开来,萦绕在两人周身。 柳英深深吸了口气,自豪地说:“这是我去年秋天采的桂花,就厨房后头那颗老桂花树。” 她指着窗外栽在后院里的一棵歪脖子树,“这棵树有好几十年了,我小时候还在树下荡过秋千。” 令祯望去。 盛夏的挂花树郁郁葱葱,披着夕阳的金光,在软风中簌簌抖动。 他刚到纽约的头几年,每到秋意渐浓时,都很怀念飘散在老家大街小巷的清甜桂花香。 后来,中央公园铺天盖地的红金色落叶,渐渐取代了江南的桂花,成为他对秋天的记忆。 直到去年回国,他走在上海的街头,再次被卷入满天满地的桂香时,他曾读过的“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这句诗,终于由文字,幻化为真实的心境。 令祯用勺子在米饭里戳了一个洞,盖上保鲜膜和陶罐盖子,柳英再把盖子压压实,满意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