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人啊……”
“不是个随手就能丢弃的物件。”
“蓬莱的立派祖训,就挂在清都绛阙外的牌匾上,那八个字朝夕可见,父亲与师父、师叔……还记得是什么吗?!”
慕潮生于是仰头去看,只见匾额上写着“自在逍遥,傲上悯下”八个大字,以行楷书就,横如千里阵云,竖如万岁枯藤,折如百钧弩发,意态分外潇洒。
“看来你是铁了心要忤逆到底了!”凌宿吹胡子瞪眼道,“那慕潮生从前在扶摇山过的是什么日子?他师父都不在意他的死活,你却要为了这么个东西,不顾自己的性命,不顾手足至今死因不明,跟我在这里争什么祖训?”
“不要再拿风霄之死来压我!”
凌雪意红了眼眶,一瞬背过身去,寒声道:“是个什么后果,父亲也领教过了。”
“雪意……”储遗风旁观许久,终是忍不住出了声。
“你站住!”凌宿叫住她的背影,斥道,“你一天未曾登上掌教之位,蓬莱便还是我做主,容不得你如此放肆!”
凌雪意轻扯嘴角,笑道:“那父亲可以试一试,能不能逼我就范。”
察觉殿中有人出来,慕潮生在附近的树丛中隐去了身形。
凌雪意是何等人?一出来就感觉到有人在附近偷窥,她平生最恨这种鬼鬼祟祟的行径,当即沉了音色,冷声道:“出来——”
树丛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片刻后,一颗小脑袋小心翼翼地探了出来。
凌雪意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那女子生着一张圆脸,梳双环髻,穿一身烟霞色的弟子服,正是前段时间说服高月关代替凌雪意拜堂的谢蝉。
“凌师姐……”
她哼哼唧唧地。
“雪意……”
凌雪意吃软不吃硬,面对那几个老家伙毫不松口,却拿底下这些对着她撒娇的师弟师妹和师侄们没什么办法。
“你在这里做什么?”凌雪意问道,“听墙角么?”
“我听说你醒了,来看看你嘛……”谢蝉眨眼道,“你现在是怎么想的?真要把那个人送回扶摇山?”
“算了,送回去也好,反正大家都讨厌他。”她绞着手帕,无所谓地说。
凌雪意纳闷道:“为什么这么说,他哪里得罪你们了?”
谢蝉就把慕潮生的生平详细讲述了一遍,最后补充道:“其实仙门里还有一个传言,说这个人其实不是人族,而是人族与妖族混血生下来的……”她挠了挠脑袋,“混血生下来的杂种……所以才能修炼常人不能修炼的禁术。”
在修真界也是有鄙视链的,神,仙,人,魔,鬼,妖,依次而降,若是两族之间的混血,则处于鄙视链底端的底端,向来为人不齿,一经发现,是要被挫骨扬灰,打入修罗道的。
因此,慕潮生自从八岁之后,就被人戳着脊梁骨叫“杂种”、“贱种”了。
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只是最基本的常态。
师兄弟们一开始对他喊打喊杀,确实是为那几个同门之死而感到气愤,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点愤恨消散,再折辱他,就纯粹只是为了享受不把人当人的快感了。
他们骑在他的身上,把他当狗一样戏弄,让他从他们的□□钻过去,大半夜剥了他的衣服把人扔到野外去。扶摇山被欺压、被霸凌得最狠、最惨的弟子,哪一天被人打得半死,见到慕潮生杵在眼前,也要去踹他一脚,骂一声“晦气”。
凌雪意不知道这些细节,只是从谢蝉的描述中,能感受到慕潮生在扶摇山的日子应该是不好过的。
她已经想不起来风霄十六岁时是什么模样了,可她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