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花鸟司换班时,舍人院下发谕旨:任中书门下省平章事杨书乘为春闱权知贡举,户部尚书兼集贤院学士段浔、尚书左仆射贾旭恒为权同知贡举。花鸟司宿卫贡院,同御史台巡查考场之纪。
刑部都部深夜失火,当严查内部疏失,为防都部案牍遗失,大理寺主簿、狱丞负责誊写顺永元年至顺永四十四年现存案牍,以做备份。
唐颂提刀驾马向昭行坊赶去,经过长寿坊时,遇见了她想见到的人,秦衍带着长史和侍从迎面而来。“好巧,”唐颂寒暄道:“殿下一大早的上哪去?”
“上元节都过完了,这不该上值了么,”秦衍驱马走近她,“回六闲马场当差。”
擦肩而过时,唐颂勒住马步,一人面南,一人面北,她压低声问:“刑部起火的事殿下应当知道了?”
秦衍颔首:“火不是我放的,不知是谁放的,但对我们来说是好事,他们再不放,我都忍不住要放了。”
唐颂道:“大理寺主簿、狱丞的职务中包含为尚书六部下达的文书题写摘要,检查公事有否拖延这样一项,圣上命大理寺誊写刑部案牍,可见还是有所用意的。”
“杨书乘身兼刑部尚书,千牛卫平日里门也看的紧。”秦衍道:“刑部案牍除了他们内部人,外人难以见到,这一把火放得好,大理寺接了刑部案牍做备份,朝中这么多双眼睛,刑部防得住谁?”
唐颂侧眼看向他问:“那么顺永四十年间,上官府一案的案牍卷宗也就不难见到了。”
秦衍挑眉,眉间尽染黎明之时日月相交的明辉,“唐司佐,你想看么?”
“想啊,”唐颂轻笑,笑声吹散晨曦,“此事就拜托殿下了,让我捡口殿下的剩饭吃也行。”
街坊内已有住户百姓晨起后出门,在街面上来往行走,两人不便在光天化日下公然密谋。“三日内。”秦衍赶马经过她时道:“三日内,让你见到上官府一案的卷宗。”
东宫。
太子神色焦急,在大殿中来回踱步:“这火起得蹊跷!是有人蓄意纵火!”
杨书乘接过太子妃递过来的茶道:“他们是想查上官府一案。”
叶赫道:“他们见到卷宗并无用,此案的案卷公文不存在任何漏洞,他们抓不到破绽。”
“我从不怀疑冠林的智谋,”杨书乘道:“但卷宗文书说到底是写给律法章程看的,律法是死的,人心手段是活的,谁手里握着真相,谁就能左右律法。以前唯有我们知道真相,所以我们能够驾驭律法,联合三法司。真相若被他人所知,朝夕之间,律法就能掉头佐助他人。律法是定夺结果的量尺枷锁,不是剖明案件本身的刀刃。”
太子愣在原地打了个寒颤:“舅父的意思是……”
叶赫替杨书乘作答道:“他们根本无意审查卷宗上的陈辞是否存在纰漏,他们是要抛开我们的一面之词,借助卷宗从其他方面下手重查上官府一案。”
“其他方面……”太子冷汗如瀑:“这该如何是好……”
杨书乘看向叶赫,吩咐道:“近日入京的所有人员严密排查,如若发现可疑之人一律交由刑部处理,另外杭州那面也派人传个口信,卷宗泄露后,他们盯上杭州是迟早的事。”说着看向太子,命令道:“至于裎佑,朔望朝会你要按时上朝,戌时之前不得离开太极宫,装你也要装出个勤勉的样子。”
太子失魂落魄的在塌上坐下身道:“谕旨是父皇亲自下的……难不成……难不成……”
“圣上的态度暧昧不明,”杨书乘道:“要做最坏的打算。”
“但是……”太子猛的抬头,满怀希冀的反驳道:“父皇钦点舅父为权知贡举,显而易见父皇还是信任舅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