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听见你叫我了,声音很小,简直就听不见,但是我就是听见了,从浴室那边传过来的。平时我回去你都是在书房那边,它和浴室是两个方向,我不应该往那边走,但那天,你的声音就是从浴室传过来的。我一边往那边走一边想不可能吧,你白天什么时候洗过澡了,我听错了也说不定,我先去看看,但你应该是在书房,你应该在写……” 他转述着,攥住了我的病床栏杆, “你没有写。你在浴缸里缩成一团。你周围都是血。” “我当时以为我做梦呢,以为昨天的觉还没醒,还在梦里没出来。” “我想你怎么会做这种事啊,这不是你会做的事情,你不是这个性格,你不是这种人呀……但你就是做了,你直接切断了自己的动脉。医生说你再使劲点,手筋也要切断。” “为什么呀……” “因为我老让你写东西吗?” “那你不想写,咱们就不写啊,我能逼你吗?我把你逼成那样吗?” “或者你其实和我过不下去了是吧,想和我离婚?那就离啊,咱俩也没什么,没什么过节,你对自己发的什么狠啊,又解决不了问题。” “啊,我知道了。” “你其实不是想自杀,你是想弄死我吧。嗯?” “那你直接弄死我算了,你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我说真的。” “弄死我吧……你他妈不就是想让我死吗?” 他松开了手。 他闭上了眼睛。 他散发出完全的崩溃和苍白,惨白。 他看上去死过一遍,而且他所经历的死亡比我所经历的更加可怖,更加惨绝人寰。 所以我有眼泪他没有。 所以我有体温他没有。 他几乎熄灭。 周子建。周子建。 我以为我叫了他的名字,结果发现自己没有发出声音来。 这次他没有听到我的呼唤。他转身从病房里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