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头迎上郑姨娘缠绵悱恻的眼波。 “你的苦我们都知道,大家都是一样的心。”闺女看丢了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横竖是闹不清的官司,郑姨娘若存心讨个说法,他这当老爷的也不好下判,但如今瞧她这般温柔解意,心下的歉疚则又多出几分,“日常里有什么不称意的,或缺了什么少了什么,只管去回你太太,别委屈了自己。” 徐夫人也和煦道:“正是这话,平日里总有我眼顾不到的地方,千万说与我知道,不然白委屈了你。” 委屈当然是不会有的,郑姨娘虽说是妾室,碍着东梁的缘故,徐夫人对她总是分外优待,日常吃穿用度上几乎与徐夫人比肩。周姨娘对此眼热已久,但这份待遇总归事出有因,旁人也贪不得,就譬如说二房中的东闻,原本没什么出众的地方,单凭生的巧,因为是在东梁走失后才得的,补了老太太心里头的缺儿,故而视他如命,所以虞夫人待他似乎就比自己的亲生儿子还珍重些。 郑姨娘闻言,又是盈盈福身:“太太待妾身极好,再说有委屈,那便是妾身轻狂了。” 这般家宅和睦的情形,看得老太太心中十分熨帖,家里虽遭逢祸事,好歹并没有闹个鸡飞狗跳,还能够这样和和气气地相待,算是难得了。 一家人齐聚一堂,陪着老太太尽兴了一日,待家宴过后,众人又各归各处。 仪琴带着芊月刚走到外头廊下,还未上轿,就听身后有人喊她。 “六姐姐怎么走的这样着忙?难不成今年的礼送完了,回去还要赶着写明年的?”仪琳高昂着头,活像一只斗鸡,“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还念起佛来了,花样儿还不少,又是跪着又是趴着的。” 老太太跟前儿的风光,一向是由仪琳霸着,从来是只许她强过姊妹们一头,不许姊妹们盖过她半点儿的,今天仪琴出了次彩,抢了她的光,她哪肯轻易干休。 只是仪琴不受她的激将,握着手炉故作懵懂地淡然道:“这又不难,七妹妹你有心学,只要静下心、刹刹性儿就行了。” 仪琳一听,火气越发上涨,拔高了调门说:“老太太眼前会卖乖,这会子来跟我装疯卖傻!告诉你,这些殷勤你纵献了也白费工夫,老太太眼里最揉不得沙子的,你害了人还有脸卖弄,我要是你早就戳进人堆儿里藏着去了!” 她狠狠地盯住仪琴,两眼简直快迸出火星子来了。 她同仪琴,大概是从娘胎里就结下的仇怨,皆因她生就一个要强的性子,却偏偏在嫡庶上头落了下乘,直到府中出了东梁这档事,她才凭风借力,遂心如愿地显出锋芒,所以她只管死看着仪琴,生怕一不留神叫仪琴钻空子讨了老太太的欢心,再压过自己去。 这种无事生非的挑衅早就是司空见惯的戏码,仪琴不欲同她一般见识,知道她是个缠将,要是还了口没有个小半天恐难脱身,再者因为东梁的事同人争辩,吵嚷起来自己也没意思,因此只由她说去,兀自整理衣裙往轿前挪步。 见仪琴不应声,仪琳只当自己是说中了她的痛处,拦在轿前不依不饶:“没话说了?也是,我要是你愧也愧死了。我劝你有那个心,别光惦记着给老太太抄经,倒是也替四弟弟念几句佛,给自己也消消业障!” 风凉话听多了其实也就没那么刺耳,打那之后什么难听话仪琴都见识过了,果真都往心里去,那人不被气死也是要憋屈死,她只当耳旁风罢了。 然而她不去理会,自有人愿意替她应对。 “这说的是哪门子话?什么消不消业障的,有管别人的闲工夫,七妹妹也把自己的口业消一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