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而一声雀鸟啼过,江扶风收了心神,却是方欲掀开被起身之时,手臂已是被翻了个身的柳臣抱住。
“这人也好意思说我睡觉不安分。”江扶风喃喃着,又再戳了戳他的脸。
接着她却见着柳臣唇角上扬,“夫人怎么还不许为夫说实话?”
闻言江扶风手指微屈,顺势捏着他的脸颊,“那你为何醒了还装睡?”
而柳臣颇为无辜地眨了眨眼,“夫人也知我身体弱,昨夜太累,遂起不来,多躺了会儿。”
江扶风咬牙切齿,“我怎么就一点也不觉得你昨夜累……”
而话还未完,见着他面上越盛的笑意,江扶风微恼地瞪了他一眼,“那你再歇息半刻,我去给你熬药。”
“好,都听夫人的。”柳臣甚至刻意拖长了语调,眼底尽是戏谑。
饶是江扶风看出他那话中真假掺半,却也无可奈何。
直至她煎着药,望着那药锅里苦涩的药液时,她蓦地想起自己此前为柳臣准备的新年之礼。
她曾问过柳臣,关乎他身上久治不愈的病。
“我是出生时落下暗疾,故而从小就体弱多病。原本少时还未曾像现在这般动辄卧病许久,但那次病重无药而险些夭折后,我便深居简出,日日抱恙在家养病了。”柳臣细述着这其中过程,而江扶风却是为着他揪了心。
“那大夫可有说过如何才能治愈?”江扶风问道。
柳臣沉吟许久,“大夫说…且看造化。因我体质不同于常人,所以他也不能断定能否治愈。”
而见着江扶风略有沮丧的神情,柳臣笑着伸手点了点她鼻尖,“不是有夫人为我冲了喜么?我的造化,便是夫人为我带来的气运。”
此番她为了予柳臣一个惊喜,江扶风再度前往睿山之时,告知柳臣自己是为陪陈词逛街而出了门。
金钟之声彻鸣天际,一声声杳杳入山林。金光寺依旧香火鼎盛,往来香客络绎不绝。
江扶风上次至睿山之时,曾与住持论及寺中所制的平安扣她欲买之,而彼时住持对她言:“施主挑选的这枚平安扣与你颇有缘法,但所取机缘还未至,还望施主于两月之后再来取之。”
是以她便依着住持所言,时至今日,正逢大年初一才上睿山至金光寺取平安扣。
即便江扶风从前对这些小玩意儿并不在意,但自从那寺中大火一事后,江扶风转变了许多观念,譬如她想要为柳臣求得什么。
平安扣,无疑是为最适合予柳臣的赠礼。
“施主,您要取的东西便在这个盒子里了。”
清脆的嗓音直面传来,江扶风见着一个小沙弥从后堂现出身,他趋近间朝她递来一个木盒,随后江扶风礼貌地点点头并打开盒子。
盒中正是平安扣。那平安扣是她此前于寺里所挑,润白的圆环玉身无半点修饰,泛着净色无瑕的光。其上扣心绑着的梅花结还是她从寺中僧人习得而系上的。
江扶风指尖触着微凉的玉,心想着柳臣收到之时,定然会欢喜。纵然她还身处睿山,却是早已在预想着柳臣届时拿着这平安扣会是什么模样。
接而江扶风把平安扣放入木盒小心收好,又对杵在一旁的小沙弥道:“能带我见一下你们住持吗?我想当面感谢他一番为我保管物什,也算是取走平安扣,离开前同他拜别。”
但小沙弥面色先是一变,他抿紧着唇,两道粗眉稍横,眼中含着悲戚,好一会儿才道:“住持几日前便圆寂了。”
江扶风听罢惊立于原地,一时万般滋味涌于心头。这番巧合的时间相撞,让她难以平复。难道住持知晓他的圆寂之日,这才叮嘱她两月后来睿山取平安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