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闷头撞上一人,反应都有些迟顿。 “沈娘子?”付奚见她脸色难看,不由望向她身后的营帐,问道:“可是子戈欺负你了?” 沈怀珠无心应付他,回了句“无事”,绕过他走了。 付奚不明所以进到营帐,见齐韫也是一副失神模样,忍不住道:“你们人丢了两天,把魂儿也一块丢了不成?” 齐韫瞥他一眼,坐回榻上,兀自倒了盏茶饮。 付奚凑过去,下巴指了指沈怀珠营帐的方向,一脸兴味:“你一醒就急着寻人家小娘子,想来是放在心上的,作何让人失意?” “失意么。”齐韫淡淡的,氤氲的茶气模糊他颇为困惑的神情,他自语:“不该是高兴才对?” “你到底说什么了?”付奚好奇。 齐韫扯开个笑,说:“兵戈相见。” 付奚大惊,跳起来道:“什么相见?!裴子戈你真是疯了!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只配孤独终老……” “她是沈雪霄之女。”平静的声音打断他。 “谁?”付奚以为听错了。 “叛臣沈雪霄。” 简简单单五个字,让帐内陷入长久的沉寂。 帐外有士兵巡夜,不时传来甲戈相擦与沉重的步伐踢踏声,灯花爆了一下,半截烛扑腾着熄灭,账内暗沉些许。 付奚已肃下神色,问道:“你是如何想的?” “她一心归家,待我领兵回到河西,会派人把她送回去。”齐韫言明自己的打算。 付奚看他的眼神多了几分怜悯,叹了口气道:“你如此做是最好的选择。她与你并非良缘,趁着如今情分不算深,应该尽早斩断。” 齐韫闻言苦笑,“你说得对。” 并非良缘。 并非,良缘。 * 事宜平定七日后,幽州城办了场盛大的燎祭。 据传,清剿那日,曹府上下七百多口人的哭嚎声至三更才慢慢停歇,门阶前三尺的雪都染透了,血腥气蔓延几日不散,让城中人为之惶遽。 加之杨节使重伤苏醒,乃一大喜闻,是以借此辟邪祛秽,庆贺新安。 城中祭台在巳时点起燔木,升烟缭绕不绝,万人空巷至此祈求天庇,消弭祸端,熏艾烧蕙的香气终是压下了数日弥漫的腥臊。 至日暮,长街点灯,灯会伊始。 沈怀珠与齐韫在府中养伤多日,不曾说过几句话。 一连多日观摩,沈怀珠能笃定齐韫并未识破她的身份,可她又实在想不明白齐韫到底在避她什么。 哪怕之前两人之间挑得再明,齐韫也未曾如此极端,而今两人共历险事,分明已亲近不少,齐韫却突然转变态度,拒她于千里之外了。 譬如现下在去往灯会的马车上。 左旁的杨云婵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右旁的付奚也密密回着话,她两耳被围攻,被吵得眼冒金星,竟觉后颈的伤也开始隐隐作痛。 而离她最远的齐韫索性掀帘子去了外头辕座躲清净,只留她一人经受苦难。 不多时,马车停了。 杨云婵兴高采烈跳下车,付奚端起君子之风,做请让沈怀珠先行。 沈怀珠如今只觉得后悔,在这二人登门邀她和齐韫外出看灯时,她就不该奢求能借此与齐韫有所缓和,答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