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大白,白池带着热烈光影也洗不去疲惫和消极,静坐了一夜。 手上一直点着烟,她没抽,就一直续着,让它同黑夜一样安静地燃着。晚上很不好受,静得让人想起贵西的密林,仿佛回到了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光,悄悄的,在等着谁。 太阳出来了会好一点,显得没那么静,没那么可怕。白池记得之前住在风海的时候,有一次赶早,四五点钟,跑到海边看日出,白池那会看不懂,不就是太阳嘛,每天都能看见,白堇年为什么大早上把她拽起来,困死了。 当时抱怨的景致经多年发酵,竟然生出不同的味道来。人的记忆很奇怪,对很小很小的记忆没印象,很多人三岁之前像白纸一样,但经过那段空白的窗口,像是要把错过的时光都填补回来似的,童年的有些事物给人留下的印象特别深,跟一辈子。 对白池来说,风海市咸湿的海风,从沉昏昏的黎明中醒过来的城市,裹着海浪的声音,层层叠叠地清晰起来。 太阳卷袭整个天幕,橙雾连片,错落着悬在海面上,中心线似嵌了磁吸,打眼的云雾向内收紧,浓缩成一团,颜色转秾艳,越发像燃烧的火球。海风携浪,一尾一尾地摆动开来,火球渐渐朝水波靠拢,卷着浮沫的浪滚起来,烧开似的沸着。因海面宽阔,风浪虽浓郁却不显局促,既吵闹又安静,带着诡妙的和谐。 门口传出叩门的声响,打断了虚浮的潮音,她等的人已经到了。 唐景珏走进来,看着门口不属于白池的鞋。白池没把梁婉送走,这意味着,梁婉枪击案嫌疑人的身份,已经可以解除了。 宿醉后的梁婉神思还麻痹着,浑浑噩噩的。被警察带走并没有太多意外,她从跑出来就想到这一天了,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白池也跟去了,把那个内存卡交给唐景珏,而且,她还有话要跟梁婉说。 等梁婉完全清醒过来,能清晰回话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一点。 梁婉对警方提要求:“有些话,要当着白池的面我才肯说。” 白池作为第三方坐在讯问室,突兀,又很坦然,像那片海日出时的浪潮。 在梁婉开口前,白池目光复杂地看着她:“戏里的段小楼配不上菊仙,戏外的也一样,” 梁婉笑了,她精神还有些憔悴,脸上带着宿醉后发肿的玻尿酸,从那副改头换面的容颜里,透出了惊世骇俗的美。 她声如金石,一字一句敲在室内的地砖上:“真段小楼就该配真菊仙。小池,你怎么知道那录像我没看过呢?你怎么知道我活着的意义不是遇见他,被他从深渊中拯救出来,再被他亲手毁掉呢?” 这话很不梁婉,没有风月气,不带惯用出脏的口头语,甚至透出隐约诗意,令人联想到熊熊烈火中献祭的贞洁修女。 梁婉说这句话时,脸上带着一种,与菊仙相同的悲怆。跪在地上,失望与震惊合成如纸的面色,却又透出九死不悔的坚韧色彩,颜料似是从电影画面中渗透出来,温柔地染在梁婉的脸上,眼中神采都如出一辙,即便是赝品,神思也复刻得一模一样。 白池有些恍惚,当年那盘碟片,究竟该不该买来送给她。 那卡里两段录像,后一段是梁婉进入那个房间里发生的事情,扣扳机的人不是她,是她口中爱着的那个赵西泽。前一段……赵西泽被打得遍体鳞伤,在KTV七彩摇晃的灯里,青紫色的一张脸如同鬼魅。施虐的人用脚踩向赵西泽的生殖器,泄愤一样重重碾着,他特意将相机对准赵西泽的脸。 “我问你,把梁婉那个婊子找过来陪我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