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娘子被放在宫城东面的一个小茶坊里。
她身上的伤口早已经被包扎过了,只剩下一些疤痕。掀开袖口一看,像是白纸上的一一条墨迹,非常显眼,那种丑陋的显眼。
刘娘子慢腾腾地坐在榻上,拿起案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温茶,大口大口喝着,茶杯顺着下巴向下流。她喝完一杯水,四下茫然,不知道该去哪里。
她已经没有家了。
当初与晋王订婚后,她就被勾着和外面的情郎跑了,全无顾忌家族的颜面,因此父母为她在外立了衣冠冢。在外人看来,辅国大将军的四娘子,早已经是个死人了。
现在,她得知情郎有鬼,遭情郎追杀,与他撕破了脸皮,又能往哪里去?
刘娘子平缓心情,慢慢思考。她从前是感情大于理智的那种人,意志不是很坚定,所以才被诱惑出走;这几年的生活下来,也磨练出了一颗通晓世事的心。
她为什么会被放出去来?难道就因为她把自己该知道的都说了出来?可那也应该留着她这个证人才是。
一定是有什么不一样的原因。
刘娘子踱步走到窗前,高大的树枝光秃秃的,路上行人稀少。她低头看着树下那辆熟悉的马车,脸上忍不住露出一抹笑容。
她找到了原因了。
刘娘子对镜,沾水梳理鬓发,而后整理衣衫,回到从前住的一处小院里。
院子面积不大,总共就三间屋的地势,住下一对以夫妻相称的佳人再是合适不过。只是她离开了一段时间,院中稍显凄凉。
推门而进,屋里迎来一阵暖意。
刘娘子微怔,眉心紧促,回头将门插上,而后快走几步,打开移扇,便见榻上歪着一个脸色苍白的深衣男子。
他极瘦,却很英俊,家世也很悲惨,却透着一股令人艳羡的生机。正是这份与众不同,当年刘娘子一眼钟情,再也看不到他人,仿佛只有自己才能拯救对方于水火之中。但这都是过去的事了。
刘娘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怎么还在这里?来看我死没死?”
男人轻咳两声,笑道:“这里是我的家,我不在这里,又该去哪里?”
“倒也不必如此虚情假意。”刘娘子有些疲倦地揉揉头,“皇上的人跟着我来了,你跑不掉的。”
深衣男子微微含笑,“他们盯了我许久,即便你不来,我也跑不掉了。只是想回到这里,再看看你。”
刘娘子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第一次真心爱上的人,不惜为他违抗圣命和父母私逃,也是想着就能长久恩爱的。谁能想到对方只是当初奉他人之命引她上钩罢了,这几年的情爱,不过是谎言编织而成,注定是一场空空如也的烟花。
她抿了抿嘴,神色有些复杂,“嘴软一些,圣人些许能饶你一命。”
深衣男子掀起丝衾,在木施前取下外衫,手指笨拙着穿戴着。半响,他走到刘娘子身旁,微微俯身,“我会回来的,再给你讨个命妇做可好?”
刘娘子忍不住心酸,不知道天下的男人是否都是这个样子。前一刻还在挥刀相向,下一刻便对你百般体贴。她微微抬头,定定地看着对方,“你这几年,真地装得很好。”
“那可真是一件糟糕的事情。”
他笑了笑,伸手轻轻拢了拢刘娘子的领袖,“郎主,我走了。”
刘娘子没有回头,只是明明是件高兴的事情,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大雪纷纷,屋檐上、宫墙上、大地上...处处是白色,天地一色。
徐氏得知自己怀孕的消息后,只是露出一抹淡淡的浅笑,不像旁人一样开怀。她有一点精神上的疲惫,因为和太后的争斗就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