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时,容因的眼神一直看着的却是李炳。 她嘴角在笑,眼神却藏着冷意,像一把尖锐的冷刃,能轻易戳破人的血肉。 碧绡瞧着,总觉得她这副模样像极了一个人,仔细一想,才恍然—— 她这分明是把大人学了个十成十。 碧绡出去叫人的片刻功夫里,容因便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偶尔似笑非笑地瞥一眼李郎中,那眼神仿佛能将人一眼看穿。 今日天气并不热,可李炳额头的汗却好像擦不完一般,衣领处也被汗渍洇湿了一圈,极为失礼,他却浑然不觉。 半柱香后,碧绡领着宋嬷嬷和另一人一同进来。 听见脚步声,容因转过头,瞧见那郎中时,她眼神里划过一抹惊诧。 竟是位女郎中。 倒是意外之喜。 她连忙站起身,同那程郎中见礼:“劳烦走一趟,还请您好好瞧瞧祖母究竟是何病症。” 说罢,她从踏步上下来,让出一片空间。 容因不知这位程郎中身份,可一旁的李炳在见到这位年轻的女医时便立刻认出了她。 一时间心如死灰。 他怎么也没想到,祁府的人竟能将观音堂的程白微找来。 原本他想着,这家家主恶名在外,除他以外,恐怕也没什么有本事的郎中肯来,这才敢故意隐瞒。 但偏偏忘了程白微。 这不知从哪忽然冒出来的黄毛丫头,两年前在邺都城里开了家医馆,名唤观音堂。起初人人都笑她口气太大,狂妄得很,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竟敢妄自称“观音”。 可谁知不到半年功夫,这个凭空拔地而起一般的观音堂竟成了整个邺都最有名号的医馆,她也摇身一变成了众人口中救苦救难的“女菩萨”,不是观音又是什么? 而一般寻常医馆,凡是名头大的,大都只医达官贵人或富豪商贾,寻常百姓都难请,更遑论贫苦人家。 可偏她程白微要与众不同,给人看诊,不看身份,只凭心意。 若是合心意,乞丐王侯都没有分别,照诊不误;可若是不合心意,那便无论如何都请不动她。 至于如何才能合得了她心意,就能无人知晓了。 如今只怕是要大难临头了! 事到如今,他只能盼着这家的老太太没有这个福分。 李炳一边想,藏在袖中的手抖如筛糠,恨不能自己凭空变个什么苍蝇蚊子的也好,但凡能让他插了翅膀从这鬼地方飞出去。 然而却事与愿违。 程白微盯着容因看了片刻,不知是在端详什么。容因虽觉奇怪,却也大大方方地任她打量。 半晌,程白微颔首,走到床榻边坐下,先是扒开祁太夫人的眼皮看了一番,而后拿出她藏在被褥中的手,开始号脉。 她号脉的功夫,屋里几双眼睛一齐盯着她,程白微却像是半点儿都感受不到。 等了许久,就在云溪忍不住要开口询问时,她终于站起身,语气平静道:“老太太中毒了。” 容因眼皮一跳,心里却没有半分意外:“是何毒?该如何医治?” 程白微一脸云淡风轻地道:“应当是苦杏仁,好治。取杏树根碾碎泡水,每隔两个时辰喂她喝上一次,等人醒了,再叫她吐一遍便差不多了。只是老人家上了年纪,又受这种罪,估计得好生养一段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