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却流着她的血液。 他为此感到恶心。 顾桢眉眼间有种心如死灰的平静,剑眉和瞳孔都是黑森森的,看着母亲的眼神,像看一株正在腐烂的玫瑰花。 他跨过满地玻璃碎片往妹妹的房间走,面无表情撂下一句:“你们打架能不能挑顾桉不在家的时候?只要顾桉不在家,你们想怎么打怎么打,打死了我来收尸都行。” 他不关心父亲出轨,不关心他们离婚的财产划分,甚至不关心自己今后还有没有钱上学,他只关心自己从小带大的妹妹。 母亲笑意温柔到冷血:“放心,以后不会吵了,我会带桉桉一起回南方的。” 每个字音都像冰锥,一个字一个字地刺下来,杀人不见血。 门把手冰凉,顾桢推开妹妹房间的门,黑漆漆一片。 他轻声喊了一句“桉桉”,嗓音干涩、甚至有些哑。 下一刻,他听见拼命抑制的哽咽,和那一声带着哭腔的“哥”。 顾桉缩在墙角,手臂抱着膝盖,月光照进来,满脸泪痕。 他刚伸出手,顾桉就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搂住他的腰:“哥,我能不能不跟爸爸也不跟妈妈,我跟你……我可以吃很少的饭,也不要冰激凌蛋糕和小零食了,我会好好听你话的……哥,我不想跟妈妈走,哥……” 那是顾桢这辈子觉得自己最没用的时候。 他一个高中生,连自己都养活不了,怎么去养她。 他低头,给妹妹擦眼泪:“又不是以后见不到了,哭什么?” 顾桉总是很听他的话,他说不哭,她就把嘴唇抿得紧紧的,没来得及发泄的恐惧委屈,都变成让她胸腔起伏的哽咽。 顾桢放软了语气哄人:“再等等哥哥好不好?” 少年眼睛通红,被眼泪沾湿的睫毛漆黑一片:“哥哥一定会把你接回来的。” 他已经高三了,还要读四年大学,大学修够学分可以提前毕业吗? 研究生就不念了吧,大学毕业就参加工作,一工作就把妹妹接到自己身边。 那个时候,不管是爸爸妈妈还是法律条文,任谁都不能把妹妹从他身边抢走。 顾桉红着眼睛的样子可怜极了:“拉……拉钩!” 顾桢嘴角轻弯,小拇指勾上妹妹的:“你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 他们只管生、不管养,顾桉是他带大的。 幼儿园是他去送,小学是他去接,亲子运动会他从不缺席,家 长会他青涩到格格不入的地步,却又相当认真。 兄妹这些年,他们从没分开过。 “明天跟着外公外婆回南方,要听外公的话,知道吗?” 说起离别,顾桉的眼泪又开始打转,紧紧抱着哥哥不说话。 “有事就给哥哥打电话,电话号码背下来了?” 他的声音轻而又轻,温柔得让人想哭。 顾桉眼泪簌簌掉落:“背、背下来了……” “到新学校要学会保护自己……” 话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 顾桢,她还这么小,你让她怎么保护自己。 保护她明明是你的事情。 好像还有好多事没来及做。 都是他大意,以为命运会在高一元旦、外公接走顾桉的那一天开始改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