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县为一地父母,须知一县地丁钱粮,地为田地山川,关系到收税;丁既人口,凡事皆需劳力;钱为库存财货,到任即需交接清楚;粮则是粮仓,一县子民皆以食为天。” “知县要务有六,其一为教化百姓,百姓多因无知犯法,故每月初一十五,知县需率教职佐贰杂职各员至各乡治所公所,齐集兵民,传达元帅府的命令,逐字逐句向百姓解释,不得有任何偏差。” 尕马听懂了,这个知县啊,和他们家以前的管家干的活儿一样。 王德道:“其二为听论断狱,每月三六九这三天,要接收百姓上诉,要速审速结,以免耽误百姓农事。” 尕马点点头,还是和他们家管家干的活儿一样。 “第三是劝民务农,由县衙挑选良种、派遣精通农事之人下乡指导耕种,兴修水利修桥修路,组织灌溉开垦荒地,都是知县的分内之事,所需财款,一方面向上级请求拨款,另一方面由知县向县中士绅地主求捐。” 到这儿尕马有点听不懂了,朝廷的知县他听说过,不太了解。 这些事他都能干,但知县是流官儿,流官做这些事有啥好处? 王德不管这些,刘承宗写的字他都认识,凑一起不太清楚到底是啥意思,就是照本宣科:“第四是征税纳粮,按照元帅府的命令每年征收钱粮,作为知县要保证收到税,同时也要防备胥吏多征少收。” “第五是赈灾救荒,遇事尽快上报,大元帅说关于这事后面会专门另写一册书,所以手册上就没多说,除此之外最后一个事……是劝学。” 王德露出笑容,收起手册道:“这也是在下将来的要务。” 尕马叹了口气,说起来挺让人发愁,知县负责事务繁多,让他听着就不太乐意接受。 但他没办法不接受,不在于刘承宗的想法,而在于现实所迫。 囊锁谦莫宫驻扎着黄胜宵,囊谦领地里的奴隶都跑到巴桑那当兵了,东边的贵族没了庄园和平民没啥区别,西边的贵族一个个成了光杆老爷,他这个名义上的囊谦王也只剩个称号。 不当刘承宗的知县,别的事他也做不了,只能去乌斯藏当和尚了。 尕马无奈地摇摇头,这求援啊,找来的援军太能打了也不好。 他朝王德摆摆手道:“行了,当知县的事等大元帅找我了再说,你刚才干嘛去了?” 王德笑眯眯一抬手,翘起大拇指朝着后面:“去看县学,东边有个庄园修得挺好,贵族举家逃难腾出了地方,特别适合当县学。” “这就找好县学的地方了?” 尕马的心情极为复杂,兴许是土司数百年历史的原因,他比汉地许多官员都在乎历史这东西,甚至会主动思考自己眼下所处的历史地位。 当战争结束,朵康六岗必将被刘承宗掀起声势浩大的改革。 刘承宗并不特殊,每次改朝换代都会发生这样的事,无非是力度大小的区别罢了。 尕马已经看见改革的开端,玛康一个县有了县衙和县学,接下来很快其他县也会有,有了儒学,很多事情就不一样了。 这些事情原本和尕马没太大关系,但历史像个健忘的老人,向来对过程含糊不清,却总能把开始和结束记得清清楚楚。 尕马就是结束。 他突然觉得当知县也不是坏事,至少还有机会参与新的开始。 就像一头末劫之风吹过世界幸存下来的小羊羔子,小心翼翼向新世界探出头脑。 王德并不知道眼前的尕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