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马上松开,动作很轻微,只有一个人注意到了,那就是杨仪。 只听得杨仪开口道,“李君侯说得有理,但仪有一言。” 李严看都没看杨仪一眼。 他本性情孤傲,如今地位仅在诸葛亮之下,杨仪不过区区一参军,两者的体量不在一个等级,他根本没有必要理会。 杨仪心胸也不大,看到李严这副模样,心头愤恨之意顿生。 他本是想说得委琬些,但如今却是不管不顾地大声道,“孔子删诗书,著春秋,作易传,传经艺,所为何?不正是欲重建周礼?” “为何欲重建周礼?正是因为春秋诸礼崩坏,几成蛮夷之地,礼实乃是汉夷的根本之辨也!” “若是汉人入夷地,说夷话,行夷礼,那他岂能算是汉人?当今天下大乱几十年矣,多少汉民为避乱世,遁入蛮夷之地,成了夷人?” “反之,若夷人入汉地,习汉话,行汉礼,又岂能算是夷人?” “冯君侯收越雋夷人,欲让他们改夷俗,教他们汉礼,此乃教化大功是也,当大力推行才是,如何能说是多此一举?” 此话一出,连好老人向朗都吃惊地向杨仪看去,这家伙,还当真是大胆! “冯君侯可比光武皇帝?亦或可比丞相?” 李严冷笑一声。 这话问得委实诛心之极。 杨仪顿时胀红了脸,牙齿咬得格格作响。 这李严,根本就是要把他往死里坑啊! 若是他答是,不但是当场得罪了丞相。 就算是远在越雋的冯永,得知了今日之事,只怕也要跳脚,恨不得直接赶回锦城把他掐死! 比光武皇帝还厉害?你怎么不扶摇直上九万里? 可若是答否,那光武皇帝和丞相都是以怀柔为主,那冯永不遵循旧例,不就是自作聪明? 诸葛亮咳了一声,终于插了一句,“公琰,你觉得如何?” 问的却是蒋琬。 蒋琬与杨仪的关系并不算好,但也不算差,而且同为丞相府参军,此时看到他硬肛李严,也有些担心。 听到丞相问话,连忙开口道,“回丞相,琬以为,李君侯说得有道理……” 李严满意一笑,杨仪则是怒目而视。 “然冯郎君乃是山门中人,行事常有惊人之举,咳,倘若当真能如杨参军所说的,教化夷人习汉话,学汉礼,那越雋郡岂非能成为第二个朱提郡?” 朱提郡儒学兴盛,大姓人家以习汉书,行汉文为荣,南中叛乱时,朱提各夷王大姓皆是不为所动,正是因为人心向汉。 李严杨仪两人却是没想到蒋琬后面的话里还有转折,于是两人的神情竟是又立马互相调换了过来。 要说起知晓诸葛亮的心思,除了去汉中当太守的马谡,接下来定然就是蒋琬。 别的不说,李严劝丞相进九锡称王的事情,蒋琬是少数知晓的几个人之一。 当时丞相暴怒无比,从那时起,李严因为私心之重,就已不被丞相所喜。 如今让他进前将军之位,看似高升,但从永安调往江州,却非是简单之举。 永安是李严接受遗命的地方,同时也是先帝亲手把手上的精兵交予他的地方,意义非同一般。 但江州就不一样了。 当年先帝伐东吴,赵老将军可是督江州之人呢。 这其中的微妙,非一般人所能知。 也就是说,丞相如今已经开始提防李严了。 大汉丞相听了蒋琬的话,垂下眼眸,不让人看到他眼中闪过的寒芒。 同时心里对李严也有些失望,正方啊正方,我本以为,你只是私心有些过重,还是可以相忍为国的,没想到你竟然已经到了这等惘顾公事的地步。 若是朝廷钱粮吃紧,或者无力南顾,让夷人仍自守其地,遵其旧俗,不失为暂守一时安宁之法。 但如今朝廷为何能够大肆清查田亩人丁,你当真不知道是为什么? 既然敢对世家大族的人口土地这一条命根子动手,又何须怕对另一条命根子动手? 作为大汉丞相,诸葛亮很清楚目前南中的状况,甚至这种情况还是他刻意放纵的。 如今南中正准备大开庄园,所需的劳力从哪里来? 总不能赶着汉人去南中吧? 谁愿意去?谁愿意从富庶的蜀地去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