荫余堂里,元允中穿着身细布道袍,长身玉立地站在屋檐下。 院子里,几个小厮正哼哧哼哧地打着拳。 邵青站在他的身后禀道:“洪熙过来了!” 元允中没有说话,“咔嚓”一声,把廊檐外斜伸进来的树枝折断了。 * 厅堂里,望着三三两两说着话的大掌柜和大师傅们,宋积云颇为意外。 按礼,洪熙来拜访她,应该提前派人给她送帖子,约定好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他这样贸然而来,是件很失礼的事。 她想了想,低声问郑全:“知道他是为什么而来吗?” 郑全亦低声回她:“说是为了烧瓷的事。” 那就更不应该了。 他并没有让昨天送样品的小厮带话给她。 她沉吟道:“你请他去花厅坐一会儿,我先把这边的事忙完了再说。” 郑全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厅堂。 宋积云见众人都说的差不多了,这才对众人道:“若是大家没有其他的事,我们就散了。大家就回去准备竞标的事了。” 大家停下议论,纷纷表示会好好准备竞标的事,相互结伴着起身告辞。 宋积云送了他们出门,去了花厅。 洪熙穿了件宝蓝色竹节纹杭绸直裰,正由郑全陪着,坐在花厅的太师椅上喝着茶。 柔和的晨光照进来,映得他面如冠玉。 “洪大公子。”宋积云含笑和他打着招呼。 洪熙忙放下了手中的茶盅:“宋小姐!” 他朝着宋积云行了个揖礼,再抬头,目光如星:“宋小姐,冒昧登门,打扰了。只是事急从权,不得不为,还请宋小姐不要怪罪。” 这样的洪熙,比宋积云印象中更英俊。 “洪大公子客气了!”她笑着和洪熙寒暄,两人分主客坐下,丫鬟们上了茶点,洪熙说起了来意:“昨天晚上,有田庄的管事孝敬了我祖父几斤上好的稠酒,家祖喝多了,今天早上才看到您送过去的葫芦瓶。” 他说着,打开了手边的锦盒,笑道:“家祖特别喜欢宋小姐画的这茱萸图。让我跟您说,就照着您画的图烧五十个福禄寿禧的葫芦,再烧五十个供盘。” 还拿了几张银票递给她:“这是五百两银子的订金。” 宋积云神色间却有些微妙。 元允中这乌鸦嘴,还真让他说中了,洪家是洪熙的祖父当家。 她在心里腹诽,面上却不显,也没有接银票,而是道:“只是这交货的日期……” 洪熙笑道:“鹤山书院会来三位先生,十几个学生。那福禄寿禧葫芦紧着他们就行了。其他的人,我和祖父商量,可以事后补送。能烧几个出来就送几个。至于五十个供盘,则是准备收藏起来,以后家里再有什么事时用来送礼。” 宋积云这才让郑全收了银票,吩咐他:“你等会拿去窑厂的账房入账。” 郑全当着洪熙的面清点了一遍银票,见票据相符,朝宋积云点了点头,这才“嗯”了一声。 洪熙就笑道:“我还给宋小姐带了点东西。” 宋积云讶然。 洪熙身后的管事就朝外挥了挥手,七、八个小厮捧着锦盒,鱼贯地走了进来。 “我知道宋小姐为了给我们家烧瓷花了大力气。”洪熙歉意地道,“怎么感谢都不足为道,还请宋小姐不要推辞,让我有所表示,略减心中亏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