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谢不倾忽而道:“你人不大,脾气不小。” 明棠不语。 她不觉得自己脾气大,她只是觉得有些委屈。 “这样委屈,给本督看的?”带了两分调笑,谢不倾甚至捏捏她的脸。 明棠终于抬起眼来,有些微气,忍不住反驳:“自个儿委屈,怎么敢给督主看,脏了督主的眼。” 她又低下头去,一语不发。 谢不倾吹了暗哨,外头就倏忽一下窜过一道风声,鸣琴和双采两个都在外头远远的地方侍立着,凭空见个黑影窜进院子来,进屋放了东西,又一下子窜没了影子,吓了一跳。 明棠看着桌案上凭空多出来了几个瓷瓶儿,有些不解其意地看了谢不倾一眼。 谢不倾将她的手掌展开了,将那几个瓷瓶里的东西一一用上。 原来这些皆是药品,谢不倾用药水洗过了她的伤口,上了药,又将她的手背转过来,在被蜡油烫伤的地方搽上冰冰凉凉的脂膏。 “你手上伤口不深,这两日不碰水就能好。这烫伤膏你也用着,不留痕迹。” 谢不倾惯常说话低沉,又因亲手替她上药,离得甚近,那嗓音在明棠耳边,仿佛鸦羽一般轻轻搔弄她的耳廓。 明棠缩了缩脖颈,低低地应了一声。 她着实是看不透谢不倾,那日分明狠狠讥诮于她,叫她认清自己的身份,又贬得自己如那妓子一般;那自己不过一介玩物,何以劳烦他来给自个儿亲手上药?他有甚毛病? 明棠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谢不倾愿宽和些待她,她又没坏处,管他这男人如何变化多端! 谢不倾行到一侧去,以早就备下的水净了手。 桌案上点的灯并不亮堂,谢不倾一半在暗处,一半在光下,明棠侧目看他,只瞧见谢不倾微垂的眼,与轮廓鲜明的侧脸。 灯下见他,更显得眉目深邃。 不得不承认,谢不倾这副皮囊无处不佳,明棠前世里什么花团锦簇的人没见过,后来跟着的那位新主亦是一等一的上乘模样,可比起眼前锦袍朱衣的谢不倾,谁也比不上他这一垂眸的平静清旷。 传言里他残酷暴戾,杀人不眨眼,明棠如今见他,只觉得他是归鞘利刃,宝剑藏锋——他身上的气度太平,甚至仿佛枯竭死水,不起波澜。 明棠看着看着,不知怎的想起来,前世里曾听人说起谢不倾乃是乱葬岗孤儿,可他这样品貌,这般气度,明棠怎么想也想不出他会是那样的出身。 谢不倾早察觉到明棠那若有若无的目光,他转过身来,擦干了手,走到明棠身前,站着不动了。 明棠后知后觉,她屋中桌椅简单,这一处甚至只有一个椅子,已被她坐了。 手中的疼痛已被药物的滋润减轻,明棠晓得谢不倾嘴上说的不好听,也是给她拿了药来的,她应有感激之情。 她一下子站了起来,将椅子让了出来。 谢不倾坐下了,抬眼看她,见她束手束脚的,挑了眉眼:“明世子也坐。” 明棠倒是想坐,可这屋中却当真并无第二个凳子了。 谢不倾不语,明棠又有些捉摸不透了。 她甚而觉得怎么自己回回遇上谢不倾,便好似蠢了数倍,为何总是参不透他的言下之意? 而谢不倾才仿佛后知后觉,恍然一顿,指了指自己的腿。 明棠僵住。 好半晌,明棠才终于挪动了身子,小心翼翼地坐在他腿上,难免有些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