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这时候,外头又有使女来报消息,说是明家大郎君亲自带着一株五十年的人参来了。 她正疲乏,只是亲外甥来了,也不好完全不见,只得打着精神去见了一面。 这个时辰太学刚刚下学,明以江还是那副少年不识愁滋味的娃娃脸模样,身边一个小厮都没带,脸上红扑扑的,身上也还有些落雪,想必是一下学就纵马来了。 “姨母,时意表妹可还好?是因何遭此巨难的?”他一双点漆眼瞳盛着恰到好处的担忧与焦急,也算是进退有度,又说了许多关心之语。 世子夫人应付了他两句,没怎么多说,虽未逐客,但明以江见她满脸的疲色,也晓得自己不便久留,不敢多纠缠,告辞去了。 送了明以江走,她长久地皱着眉头,一声接一声地叹息。 身边的嬷嬷为叫她松快些,便出声宽慰:“夫人不必担忧,女郎吉人自有天相,不会出事的。您瞧,这新认的干兄也是个体贴人,送来的皆是得用的好东西;镇国公府大郎君虽非良配,却也算个好表兄了。有夫人郎主在,如今又新得了个聪敏兄长,女郎总会顺风顺水的。” 世子夫人却摇头:“我那阿姊联姻的心还是未死,否则今日便不是他亲自来了。” “大郎君与三郎君皆是送东西来,这有何区别?”那嬷嬷不懂这其中细微的官司,世子夫人叹了口气,喃喃道:“明三郎是当真没有打时意的主意,故而两回都不曾过问时意为何受伤,只是喊人送了得用的药来,摆明了不做那瓜田李下的心思,只是真心关怀,心意在时意的伤上;” “明大郎亲自上门来,送的虽也是好物,却并无那样多的心意——他不过来走个过场,却要在我的面前露个脸儿;一定要问起时意受伤的缘由,也是刻意强调关心,不将自己的干系撇清,所谓心意全在时意的人上。” 那嬷嬷听的有些似懂非懂,只觉得这区别太细,她是分不出来的,只晓得夫人的意思是明以江比不上明棠。 她也算是看着周时意长大的,只盼着她得一如意郎君,如今也是忍不住问起:“夫人既觉得明三郎好,女郎亦中意明三郎,为何不干脆成全了两人?” 世子夫人面色浮起忧色:“一则,明三自己便无这等心思。” 两人边说边走的,刚回了院子,听见廊下两个二等丫头正在咬耳朵。 “你说,女郎醒过来之后可会不依?” “会罢?女郎这样喜欢明家三郎君,方才连昏着都在喊明三郎的名姓,若是知晓自己与明三郎君成了兄妹,恐怕是要要哭的。” “可惜,女郎这样一往情深,恐怕也是无功而返了。” “唉,到时候女郎必然是要黯然神伤的。” 世子夫人闻言变了色,沉着脸叫人,立即将两个嚼舌根的丫头捆起来拖下去挨打发卖了,一面却在叹息: “明三是好,非池中之物,心性却太过,要走的这条路又太苦,时意跟着她,必是要吃苦头的。更何况我周家权势已然稳定,无再往前之意,大可不必用一个女郎来赌明三是否能遇风化龙。我只盼着她一生平安喜乐就是。” 话都说到这般份上,那嬷嬷若还听不懂便是傻了,点了点头,见世子夫人眉目间化不开的忧色,不知是不是受了方才几个小丫头话影响,还是开解起来:“夫人又何必这样担忧?女郎虽是有些看重明三郎君,却也只是常常称赞她的容貌,并无更多意思,兴许也没到那个地步呢。” 世子夫人没有再接话了。 如此最好,不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