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又怕又恨,低垂的面上瞧着十分恭顺,眼底却深藏厌恶。 叶氏也寻了个由头下去,实则是去盯着那些个奴仆去了——高老夫人心中不痛快,没几个板子是消不了气的,她得做那个发号施令的人,而高老夫人只需在事后赏赐些不痛不痒的疗伤药膏下来,便能尽得美名,安抚人心。 她十几年如一日做着这些活计,替高老夫人背了锅,得了满府的骂名,在高老夫人身边还总是受尽屈辱。 连明棠身边的使女都敢骂她不过是个贱奴,而高老夫人却全然不曾为她保全颜面——这样的富贵日子,富贵在皮,身如贱奴,着实已经过得十分厌倦了。 叶氏心中不住地抱怨着,想着自己的事情,却不知去而复返的明棠就站在一棵郁郁葱葱的树后,面无神情地看着她带着满脸藏不住的郁色匆匆经过。 “叶氏,也就只差一把火候了。” 明棠随手摘了片树上的叶子。 拾月下意识地看过去。 这树冬季也有绿叶,只是被冻得蔫巴巴的,明明应当是才长出来不久的新叶,却已经被寒风吹得枯萎瑟缩,被明棠的手指一捻,便瞬间碎裂成无数片,随着北风一同被卷到空中飞旋。 而画廊下的大长公主与高老夫人,气氛依旧是那样古怪。 高老夫人揣摩不透她的意思,也不知为何今日这个时候大长公主竟然造访镇国公府。 她们二人之间曾有些过往,不欢而散,高老夫人其实打心底不愿与大长公主往来。 奈何身份不及人,她又不敢冒犯天家公主,如今公主已然驾临府上,她也不敢说出任何送客之意,只得跟在她后头。 大长公主随意地走着。 即使多少年不曾这样逛过镇国公府的大花园,大长公主却似乎还记得这里的一草一木,甚至也记得当年曾在这发生何事。 她循着当年的记忆,慢悠悠地往湖心亭而去。 镇国公府占地极广,府中心的大花园里更是有一方极大的清池,清波悠悠,湖心亭几许,夏日里满池的莲花,如同美人一般迎风招展,美不胜收。 不过如今已是深冬初春时节,上京城又地处北方,瞧不见半点残荷落雪的意思,只能瞧见光秃秃的池子,为这寂寥的冬日平增几分冷意。 瞧见大长公主往那湖心亭的方向而去,高老夫人的心中顿起一股不祥之感,就在她还在斟酌究竟要如何开口询问的时候,便瞧见大长公主懒懒地忽然停住了脚,指着身边的一处,道:“瑞芝,你还可曾记得,当年本宫就是在这儿扭到了脚踝?” 大长公主记得那样清晰,高老夫人更不可能忘记。 连带着当年被她一同锁入脑海的全部,一同扑面而来。 豆蔻年华之时,高老夫人曾入宫为大长公主侍书,陪总角之年的大长公主共同念书。 大长公主性情温和仁厚,待身边所有的侍从以及伴读都极好,但大家教养出的士族贵女皆严格遵守礼法,不敢僭越半步,无人真正与大长公主交心。 高瑞芝是众人之中唯一一个出身较低之人,但也唯独她一个性格泼辣,与旁人不同,敢管大长公主的一切事宜,有些时候甚至能与大长公主对着干。 而正是因为她的真情实意,得了大长公主的赏识,自小便与大长公主结成深厚情谊,大长公主对她亦是赤诚,从未在意她的出身寒微,百般用心,二人甚至情同姐妹。 高老夫人出身寒微,并不是上京城之中名门望族,亦非六姓之流,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