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意气,只觉得自己重来一世,必将叫所有人都付出代价,可如今必要中道崩殂,再也等不到了。 明棠无声地在这夜里合上双眼,却控制不住那摇摇欲坠的泪从眼角落下,悄悄的打湿了他的衣襟。 她知道谢不倾武艺高超,一举一动都能惊扰到他,不敢叫他察觉,甚至不敢颤动一下。 可那泪水总是越淌越多。 伤心? 亦或是不甘心? 明棠鲜少有这般整个脑海都乱乱的时候,已经再难思考这一切,心中一片空白地清醒着。 谢不倾却忽然起了身。 明棠一惊,只怕是自己夜里哭泣惊扰到了他,在夜色里手忙脚乱地擦去眼角的泪水,强撑着说了一句:“刚才做了噩梦,有些睡不着——” 谢不倾却捧着她的脸,将她从榻上扶了起来,细细地将她眼角的泪水吻去:“做个噩梦,怕什么?本督在,什么噩梦也成不了真,哭什么。” 明棠有些怔怔的,原本以为他要斥责于自己,却不想他甚至只是捧着自己的脸,慢慢地哄她。 若是往常,她并不是这样爱哭之人。 只是不知今日究竟是怎么了。 越是哄她,她眼中的泪反而越多,如同断了线的细碎珍珠,颗颗打在谢不倾的手背上,凉得透骨,又好似撞在他的心里。 明棠几乎是狼狈地哭成一团。 她这般坐着,在周遭的锦被纱帐之中,好似隔绝人间烟火的仙子玄女,叫谢不倾想起幼年听过的那些荒诞故事,像是那被锁在山下的仙子圣母,被天罚永世流泪,永不停歇。 彼时谢不倾只觉得这故事荒谬,又觉得人哭来哭去着实烦人,不如一剑杀了; 而如今人在眼前,他却只满心留着要如何哄她破涕为笑。 谢不倾从未哄过人,也不知究竟要如何才能叫这等娇弱如水的小女郎不再哭泣,好似这过往二十余年,任何事情于他来说都得心应手,唯独这一件能够叫他这般方寸大乱。 他低声问道:“究竟是梦着什么,何故这般哭不停?” 明棠不说话,只摇头。 她甚至连一个像样的由头都再难寻出来,哭得一片狼狈,紧紧地攥着谢不倾的衣袖。 谢不倾没了法子。 “是梦中有什么魑魅魍魉魇着你了?” “还是今日有什么事情不好,叫你这样伤痛?” “是今日在喜乐来里盯着你的探子吓着你了?” “你若不肯说,我怎如何知道你究竟伤怀何事?” “莫哭了,便是不肯说也无妨,我总陪着你。” 谢不倾说得有些乱,到了后来,甚至连平常都挂在嘴边那骄傲自满的“本督”都已经不知道忘到了何处去。 刚刚吹熄了灯火,明棠也看不见谢不倾的脸,可单是这般听着他的声音,明棠却好似也能透过这层层黑暗看见他的脸。 谢不倾的眼平素里着实凉薄,可也曾有看着明棠露出几近温和神情的时候,明棠不受控制地将这双眼与现下放在一处,更觉遗憾。 他在这夜里越是温柔,明棠便越是觉得遗憾。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翻涌的痛; 滚烫的恨; 难以自己的哀伤; 不可停歇的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