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以少一点痛。
早在他给叶舟轻准备行囊时他就知道,他准备的所有东西,叶舟轻一概不会带走。他只不过是想把寸寸伤痛隐藏在忙碌里,因为如果无所事事,那他会疯的。
叶舟轻也知道周乾,所以俩人最后只字不提院子里马车上堆积的东西。
再见了,轻儿。
八角亭下立着的一人一马,在由远及近的马蹄声中苏醒过来。一人向西举目远眺,一马喷着鼻息轻轻跳跃。
此刻的沙溪扼腕抵掌,忍不住要攘臂而起。她一边不停的调整呼吸,一边不住的安抚跳跃不止的马儿。
终于,那匹枣红色的河曲大马载着它的主人出现在沙溪的视线里。
她来了,我的军主啊,您终于回来了。
沙溪几乎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叶舟轻由远及近,直到触手可及。这一切真像一场梦啊,十五年了,又再见您的倩仪之万一,不枉此生矣。她是您的女儿,今后亦是我们的军主。我们终于又有了主心骨了!
沙溪对着叶舟轻单膝跪地抱拳行礼,两行热泪夺眶而出,砸在疆北干涸的土地上,立即晕染开一朵朵土红色的花。
她还记得七年前第一次见到叶舟轻时,自己满心满脸的庆幸与担忧。庆幸没有放弃寻找,庆幸在费尽无数心力下,终于找到了军主的女儿。同时担忧与再见的喜悦一齐袭来,这个身体单薄的女娃娃,能否挑起振兴捻子军的重任呢?能否有能力对军主一事彻查到底?能否拨开十多年的迷雾,找到背后的那双手?
天可怜见,至少今日策马而来的叶舟轻深孚众望。
叶舟轻远远看到单膝跪地的沙溪,心中略过一种复杂的情绪。无可厚非,她是一个忠诚的下属,十几年如一日的寻找过逝主人的孩子。找到后,又对其如姐如母,悉心栽培专心教导。对叶舟轻的任何疑问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面对捻子军内部,也是鞠躬尽瘁,尽心竭力。
对于这样一个几近完美的人,叶舟轻心中仍留有一丝疑问。
为什么?
叶舟轻试图去还原沙溪的内心真实想法,发现自己完全猜不透她。对于一个自己掌控十多年的组织,真的能够谈笑间拱手让人?即便此人是旧主的女儿,也能做到拂袖而去,不带走一片云彩?那她这十几年间的尽心竭力是为了什么?叶舟轻想不通,她更想不通沙溪为什么一定要找到自己。毕竟赵芣苡已死,找不找得到叶舟轻,根本没人在意。那她为什么一定要坚持不懈的找呢?真的只是因为旧主遗愿?
纵使千般疑问,叶舟轻也只能按兵不动。她勒住缰绳翻身下马,双手扶起沙溪,神情淡然:“久等了。”
对于叶舟轻的淡漠,沙溪早习以为常。从七年前找到她时,她的态度一直就是如此,喜怒不形于色。不过这并不妨碍沙溪激动的心情,岁月峥嵘,明日一路一定凯歌高奏!
沙溪反握住叶舟轻的手,颤抖着回道:“不久不久,一切都还来得及。”
“好,我们走吧。”叶舟轻抽出自己的手,翻身再次上马。
“哎哎,出发出发。”沙溪想可能是自己情绪的过度外露吓到了叶舟轻,其实她自己也着实被自己惊到了。但这情绪真的不是自己能掌控得了的,不过没关系,现在人都在了,就不必在意那些细枝末节,出发吧。
“咱们先南下离石,然后往东经原阳、曲沃、朝卫回圄州”,自从那日叶舟轻给了她确切的离开的消息后,自己兴奋的好几个夜晚没睡,趴在舆图上研究来研究去,才制定出这样一个完美的路线。这条路线不仅路程最短,而且沿途都有捻内分部,一路下来几乎不用怎么操心。
可当她转头看过去,叶舟轻沉默不语。于是,沙溪犹豫着又追问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