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陈平安转过头,笑道:“但是巧了,我什么都怕,唯独不怕吃苦,我甚至会觉得吃苦越多,越是证明自己活在世上。没办法,不这样想,就要活得更难熬。” 陈平安望向那个白衣少年,“只在这件事上,你不如我,弟子不如先生。但是这件事,别学,不是不好,而是你不用。” 崔东山点点头。 陈平安后仰倒去,双手叠放在后脑勺下边,轻声道:“裴钱突然习武,是因为曹晴朗吧。” 崔东山嗯了一声。 裴钱已经开始习武,是先生自己猜出来的,为何习武,更是如此。 陈平安说道:“那我见了面,会告诉她,她可以怀念崔前辈,唯独不用感到愧疚。如果裴钱点头答应,却又做不到,更好。我相信她也一定会这样。裴钱,你,我,我们其实都一样,道理都知道,就是过不去那道心坎。所以长大之后,每次回到家乡,不管是念想,还是走路,就都要揪心一下,年纪越大,越看不出。对于裴钱来说,落魄山竹楼,就是她的心坎。南苑国的心坎,崔前辈能够带着她走过去,崔前辈走了,新的心坎,这辈子便都走不过去了。但是我觉得有些心坎,一辈子都留在心路上,抹不平,只能偷偷绕过去,没什么不好。” 陈平安最后说道:“最怕我觉得问心无愧了,我觉得良心好受了,我觉得理所当然了,一个个我觉得如何如何了。” 崔东山转头望去,先生已经不再言语,闭上眼睛,似乎睡了过去。 崔东山便也闭上眼睛,思绪飘远。 唯有水声潺潺,如说瀺字,山势高险却无言,如解巉字。 崔东山有些心安,便也悠悠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崔东山突然说道:“看到小宝瓶和裴钱长大了,先生你有多伤感。那么齐静春看到先生长大了,就有多欣慰。” 陈平安没有说话,似乎还在酣睡。 崔东山不再言语,沉默许久,忍不住问道:“先生?” 陈平安轻声道:“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