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阵清脆的环佩声响,走出两位女子,妇人依旧是挽朝云发髻,少女依旧是藕白衫系葱绿裙,踩着一双略旧的绣花鞋,穿竹叶对襟道袍的庙祝老妪,一并走出月洞门,那少女依旧是用眼角余光打量了某人……唯一的不同之处,是陆沉站在“曾经的青同”身边,顶替了陈平安,只见那位头戴莲花冠的年轻道士,两条腿如同钉住,眼光晃漾不定,好不容易将心神按定,这才挪步闪过一旁,让那三位女子过去,视线依旧跟着那两位姿容各有千秋的妇人、少女,道士嘴上默默念叨,道是梨花不是,道是杏花不是,白白与红红,别是东风情味…… 然后陈平安以心声开口道:“陆沉。” 这两个字,祠庙外杨柳荫中的青同,清晰入耳,如遭雷击,脸色剧变。 因为先前青同曾有询问等谁,当时陈平安就说是“陆沉”。 陆沉转过头,使劲“唉”了一声,然后屁颠屁颠跑向大殿廊道那边,快步拾级而上,笑容灿烂道:“又是耗费一大笔功德的梦境,又是祭出本命飞剑,还要消耗金身碎片的手段,更要在那些细节上耗费心神,贫道都要替隐官大人心疼本钱呢。亏得一座‘吕公祠旧址’里边,只有不到双手之数的‘假人’,一旦过了‘九’字,那么隐官大人营造梦境的开销,恐怕就不是翻倍那么简单啦,辛苦辛苦,十分辛苦!厉害厉害,委实厉害!” 陆沉一个转身,蹲在台阶上,拿袖子抹了抹脸,“好个请君入瓮,瓮中捉鳖,千年王八万年龟,呸呸呸……” 陆沉苦兮兮道:“这要是传出去,贫道就没脸出门混江湖了。” 陈平安笑着安慰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一而再再而三,习惯就好了。” 陆沉抬起一只手,“别!贫道不想有第二次了。” 君在瓮中如梦中,君在梦中即瓮中。 陈平安就像只是借了个地方,打造成一只大瓮,让陆沉主动步入其中。 城内那座荒废已久的宅邸之内,其实没几样东西,是货真价实的。 但是某种意义上,那些女鬼、野修和淫祠神灵的一切言行,却又是千真万确的。 尤其是那个由一本千年牡丹炼形而成的少女,只说她当时主动走到灶房门口,与陆沉可谓近在咫尺,而她的所有言语,神态,嗓音,种种心境起伏,所有的心弦之声,尤其是她编撰的那些故事……哪一字,哪一句,对“她自己”而言,不是真? 当然,对陆沉来说,全然无所谓也是真,所以才会掉以轻心。否则数座天下,恐怕除了三教祖师亲自设局,陆沉别说是误入一座梦境,以陆沉的脾气,估计巴不得多梦游几次。 可是作为旁观者的青同,愈发觉得头皮发凉,背脊生寒。 因为就像一场大考,考卷给了,答案也给了,甚至就连批注都一并给了,青同却依旧未能想明白所有关节。 只说这场被自己当做游山玩水的梦中神游,身边这个陈平安,或者说郑先生,到底琢磨出了多少的新鲜门道?! 陆沉抬起头,仰头望向那个站着的青衫客,笑问道:“恳请隐官帮忙解惑,到底是哪位,屏蔽了贫道的些许‘天心’。” 如果不是如此失了先手,陆沉自认自己就算傻了吧唧一头撞入梦境天地中,也不至于那么晚才察觉到不妥当。 陈平安笑道:“是至圣先师让我送客,将陆掌教礼送出境。” 陆沉恍然大悟,赶紧站起身,连忙打了个道门稽首,满脸诚挚神色,喃喃道:“礼重了,至圣先师实在是太客气了。” 小夫子可做不出这种勾当,那位至圣先师倒是真有可能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