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边将面前梅子酒推开,边吟道:“闲愁如飞雪,入酒即消融,能有如此好物,醉一回又何妨?” 说着,她拿起装有千里醉的酒壶,将怀前酒盏盛满,邵逸松未再坚持,与知清浊碰了碰杯,将手中烈酒一饮而进。 宫中万籁俱寂,凉亭上月明星稀,微风吹拂着细柳摆动,空中不时飘来花草的清香,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闲事,几次烈酒入喉,他们之间似乎也没有那么剑拔弩张了。 三巡酒过,知清浊白皙的脸颊染上了一层樱红,她浅浅饮了一口酒,狭长的眼眸中清澈又朦胧,明显有了醉意。 “王上三千后宫,美人无数,那纯贵妃做过何事,竟让王上如此念念不忘?” 邵逸松饮尽杯中酒,即刻又满上,他双颊也有些微微发红,听知清浊这样问,不禁已经想起在这宫中,已经很久很久无人提起过欢柔了。 许是醉酒的原因,平日不喜言谈的他话涌到了嘴边。 “她未曾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总是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浅浅笑着,像春日温和的太阳光,再急躁的人在她身边,都会不自觉放轻语气……” 他用手支撑着下颌,醉意朦胧的望着知清浊,透过她回忆着那个已经逝去的女子。 “孤王与她初见时,欢柔还是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因为出落的好看,差点成为父王的美人盅……” 美人盅……多熟悉的称呼。 知清浊心思一动,脑中闪过一些不好的回忆。 美人盅是煦朝先帝最喜爱的玩物,大多是用十三到十七岁未出阁的妙龄女子头骨,混合着陶土烧制而成,据说越美貌的女子,她的头骨烧制出的酒盅就越精巧,盛放的酒水就越香醇,所以得名“美人盅”。 而这东西极难烧制,若是同烧五十尊,有两尊能成功也是好的。 而先帝登基十三年,共有八百尊美人盅,为了他的恶趣味而死的女子数都数不清…… 邵逸松回忆着两人的初见,快要殒命的小姑娘死里逃生,躲在他的马车上求他救命。 兴许是这孩子模样太过好看,也太过可怜,作为一个不受宠的皇子,他本不该救她,以免触怒他那个暴虐无道的父王,可鬼使神差的,他一时心软,竟支开了搜寻她的士兵,将她带回来王府。 从那之后,欢柔便一直留在王府之中,成了他的贴身侍女。 这些年皇子之间明争暗斗,父子间互相猜忌,毫无亲情可言。 父王毫无征兆的暴毙后,内战爆发,兄弟手足相杀,兴许今日活着,明日便死于血亲之手,这些年他一路走的如履薄冰,战战兢兢,时刻紧绷着心弦。 可只有身边这个毫无背景,毫无野心,真心关心他的小姑娘,能让他得到片刻轻松。 而他也看着那张稚嫩童真的脸,出落成煦朝最美艳的女人,许是美色勾人,许是日久生情,邵逸松想不清楚,他只知道,欢柔已经成了自己最不能割舍的人。 也只有跟她在一起时,邵逸松才能感觉到自己是个真真实实活着的人,而不是一只只知道厮杀的野兽。 在登基后,坐上王位的感觉与他所想的不同,看着一个个死在自己手中的血亲,他忽然感觉到自己年轻的身体已经苍老。 他疲累至极,只想待在喜欢的人身边,于是他无视太后与众臣反对,将欢柔从侍女一步升为贵妃。 他只想竭尽所能对自己所爱的人好,给他能力之内的所有东西,却不想……因为他这份宠爱,最终害的欢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