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太后怎么追问,都只是说“得和大臣们商量商量”,太后也无奈,最后撂下狠话,说道:“好,哀家就等着你和大臣们商量!”
皇帝从长乐宫出来时,天色已经黑了。龙撵快到宣室殿时,皇帝突然吩咐去漪兰殿。
王娡穿着家常衣服,正陪着刘彘温习功课。忽见皇帝来了,倒有些意外。自从皇帝晕倒之后,再也无法宠幸妃嫔了,常常一个人宿在宣室殿,有时也到漪兰殿坐一坐,聊聊天,说说话,像今天这般晚还过来,倒是少见。
王娡已经听说太子被废之事,说实话,得到消息的那一刻,她是异常欣喜的,她的计划在一步步走向胜利。
但是当看到皇帝进门时的脸色时,王娡忽然又惴惴不安起来。在皇帝身边陪伴了这么多年,王娡早已练就了不动声色察言观色的本事,只一打眼,她就猜到了几分。
笑着迎上去,“陛下,这么晚了,您怎么过来了?”
一语未完,刘彘也走了过来给皇帝请了安,皇帝看着刘彘,才有几分笑意,“在温习什么功课?”
刘彘将自己刚抄写的《论语》篇章递给皇帝过目,皇帝笑着点头,“字体越来越老练了,朕要是事先不知道这是你写的,会误以为是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头写的。”
王娡看出皇帝有些疲态,忙唤绿竹道:“你带彘儿到偏殿温习功课去吧。”
皇帝忙嘱咐一句,“已经很晚了,也不要太用功了。”
王娡为皇帝宽去外衣,皇帝半靠在榻上,端来一盆温水,将皇帝的双脚放进盆里,慢慢按揉着,只听皇帝说道:“这老太太啊,心眼总是偏着长,什么时候都是偏爱她小儿子,好像朕不是她儿子似的。”
王娡笑道:“看陛下这话说的,对母亲而言,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皇帝叹道:“话虽这么说,可老太太就是偏心啊,她心心念念就想立刘武为太子。”
王娡手下并没有一丝丝滞涩,如常笑着,“或许太后是想念小叔叔了吧,小叔叔要是被立为太子,就能常常陪在太后身边了。”
皇帝道:“你说的对啊,所以呀,老太太不是一般偏心他小儿子啊。朕的话她一点儿都听不进去,真不知道还有谁能劝动老太太?”
王娡继续揉按着皇帝的脚趾,有一搭无一搭说道:“可能人年纪大了,有些想法就很执着。譬如臣妾的母亲吧,只要她认准了事,就很难再改变,她是再刚强不过的一个老太太,现在她只听一个人的话。”
皇帝忽然来了兴致,“只听谁的话?”
王娡笑着答道:“当然是只听陛下的话了。”
皇帝被逗笑了,“你啊,不过这个冷笑话还挺好笑的。”
王娡说道:“臣妾虽是想博陛下一笑,可是臣妾说的也是实情啊。陛下您想想看,她一个乡下老太太能有今天,还不都是陛下的恩典吗,这人啊,谁对自己好,谁曾经有恩于自己,她就愿意听谁的话。”
皇帝听了这话,忽然出了神,像是明白了什么,笑道:“朕知道让谁去劝老太太了,娡儿啊,你可真是个聪明的女人!”
王娡不解,一面给皇帝擦脚,一面笑问:“陛下想到谁了,这么高兴?”
皇帝轻轻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笑道:“这个嘛,就要靠你去猜了,看你能不能猜中?”
王娡笑道:“臣妾哪里能猜到这些,臣妾才不费这个脑筋呢。”
皇帝选中劝说窦太后的这个人,就是袁盎。吴楚七国之乱时,袁盎劝说皇帝杀了晁错,以太常身份出使吴国,叛乱被平定后,皇帝封袁盎做了楚国丞相,由于水土不服,身体出了很多毛病,于是辞官闲居在家。
袁盎是个闲不住的人,虽然无官一身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