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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未有过如此刻一般猛烈的心跳,即便后悔的时候她能够感受到心跳,痛苦的时候她能够感受到心跳,拼命压抑自己的相思时也能感受到心跳,可若现在一般牵扯着全身经脉抽搐着疼痛的心跳,她第一次感受到。
抓住自己的那一只手不曾放开过,反倒越收越紧,生怕自己逃走一般,他温热的掌心包裹住她的手腕,她的皮肤是冷的,可却如此熨帖。
七百多个日夜,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足以让眼前的男子的容貌变得与记忆中不甚相似。
他已然完全褪去了年少青稚,少年时的眼神如玉般澄澈温润,而今他的眼中似是淬了火一般明亮,眉宇间也仿佛多了几分淡漠。
他好似比以前更高了些,站在她身前时身影可以将她整个身子盖住,让她感到隐隐的逼压。
燕清安用目光细细描摹他的容颜,却又不敢再度与他对上视线。她分辨不清他目光中的情绪,不敢猜测他此时心里在想什么,她只觉得心虚和害怕。
她想起晏华的劝告,脑海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不能被他认出来。
她戴着面具,身形又同从前不大相似了,或许他并没有认出自己呢?
她自以为自然地低下头避开他的视线,酝酿了一会儿情绪,故意压着嗓子道:“公子何时放手?”
萧应祁并没有回应她,也没有任何动作,她的心不知为何一沉,随后心一横想要用力挣脱他的桎梏,可萧应祁似乎早有预料她会这么做,走近几步将她逼至墙角,直至燕清安退无可退,后背抵上了坚硬冰冷的墙面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她认识萧应祁七年,从来没有见过他对她用如此强硬的态度。
她的两只手臂被他单手反剪压在墙上,她有些慌张地看着萧应祁逐渐逼近,惊得声音都失了调:“公子……”
萧应祁依旧一言不发,却在抬手间轻巧将她脸上的面具揭去。
空气都安静了,连面具掉在地上的清脆声响都如此清晰。燕清安垂首望着地上的面具,一瞬间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开始逆流,呼吸都不甚畅快了。
被揭掉的面具就是被剥落的伪装,原原本本的自己被暴露在他的凝视之下,她再也不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了。
完蛋了。
燕清安想。
而下一秒钳制她双臂的手骤然松开,她腰上一重,落进一个宽厚的怀抱,熟悉的竹香扑面而来,将她紧紧环伺,消弭了未曾相见的两年时光。
她有一瞬间的错愕,不知该如何动作,而腰上的力度越来越大,萧应祁将头埋在她的颈间,他的发丝蹭过她的耳旁,让她觉得有些痒痒,而后却感觉颈间一阵冰凉,似有液体顺着她的脖子流进衣内,让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萧应祁的声音自她耳畔传来,似有颤抖:“太好了,终于见到你了,你还活着……”
隐隐带着哭腔。
方才感受到的冰凉液体是他的眼泪。
原本想要推开他的手顿住,她咬牙,忍住流泪的冲动,轻轻将手垂下。
直至方才那一刻,她才不得不承认,这个怀抱她有多怀念又有多眷恋。
她是舍不得推开的。
她想起晏华的话,晏华说,大临的人都以为她死了,连萧应祁也不例外。
若是得知心心念念的人没有死,若是亲眼见到在旁人口中早已死无全尸的人活生生出现眼前,该是何等的心情。
所以在揭开面具前,他也有犹豫,也有彷徨,期待面具下的脸是她,又害怕面具下的脸不是她,而等到清清楚楚地看见了这张脸之后,心底的石头才就此放下,痛苦而又期待的泪水也因此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