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一位办差的人,胳膊肘非要往外头拐,帮着外人欺负自家人?
但黄高飞本就是喜欢冲动,盼儿不能火上浇油,只道:“老黄你要记得上次的教训,司令给你下什么令,都有他的道理,绝不能因为一时冲动,坏了司令全盘计划。”
黄高飞挺直上身,朝盼儿行了个军礼。
盼儿放下手中的热水,朝远处眺望起来。
绵延的山峦被枫树染成金黄,山林里似乎也住了人家,大约是比北岭还小的野村,遍布了几座山头,时而升起袅袅炊烟,看得盼儿几乎都能闻到饭菜的味道。
以前家里再杂碎的吃食,姥爷总能翻着花样地做出香味来。土地再苦,也总是自己的,容不得他人来践踏。
“东洋的意图如此明显,为什么就没有人愿意帮一帮盛武杰。”盼儿皱着眉头,朝黄高飞道。
黄高飞大剌剌地啃食包子,说:“老实说吧,不是不帮,是帮了也白帮。在绝对的强弱面前,对错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盼儿扬起声调:“这叫什么话,这是你一个军人该说的吗?”
“实话。”黄高飞就了一口咸菜,“这些实话,盛司令心里其实也知道。
就比如说哈,咱一开始买洋人的武器,价格又贵,东西也不好。你想想,咱这地界不太平,那外头世界更不太平,赚钱也得动脑子不是?谁会把真正先进的武器卖给别的国家?所以只有前几代就淘汰下来的东西,才会卖到咱们手上。
看明白了外头洋人的小心思,咱司令就摸索着自己造武器。厂子呢,是拉起来了,可光是钢板就比人家软了几个度,剩下的还有什么可比的?退一万步说,就算咱有材料,那工人也得会干活是不是,这哪里是一朝一夕能赶出来的事情?
带兵打仗,这第一样关键的东西,就没有保证,你还接下去谈什么呢?所以啊,在老黄看来,夫人也不必因为兵工厂自责,那工厂有与没有,其实并没有多大差别。”
不提兵工厂还好,一说到这里,盼儿因为内疚,本能地想辩驳:“你这什么意思,那就不反抗了?这天下的医生要是都跟你一样想,那大家别看诊了,都躺着等死不就好了?”
黄高飞抹了抹嘴,叹了口气,说:“老黄自然知道分寸,这心里话从来不跟队伍里的人讲,也就只能来小夫人这里倒苦水。我只是看着司令,觉得心疼。他又不是神仙,凭什么一个个都指望他一人拉动这千吨石?这些年,要我说,他早就做得够多的了,盛家的钱,分到他头上的,他几乎已经全掏空了,再这样下去,我怕他没后路。”
盼儿想起那日堆在自己房里十八箱元宝,摇头道:“我看他,不像是掏空的模样。”
黄高飞鼻头轻哼一声,凑过来说:“你说的,是他给你那成箱成箱的聘礼吧?”
盼儿觉得奇怪:“你怎么知道?”
黄高飞眉毛挑了老高:“那十八箱,全老子一个人搬的!盛武杰娶个媳妇,废兄弟一双手臂,他娘的,还好他就娶你一个!
不过,他也娶不了第二个了。那聘礼看着多吧?实话告诉你,那是盛武杰全部家当了,除此之外,他也没别的钱了。”
盼儿神色一顿,不知该如何回应。
作为聘礼,九千两是闻所未闻的庞大数字,可若作为一个军队司令的全部家当,那几乎抵不过五年的开销。
“他入了正式编制,他们总不会不管他的。”盼儿辩解着,想要自己心里好受一些。
“你是没见过冯绍祥吗?他们不拿他的就不错了,还反过来给他吗?说起来吧,给是会给,可总给的磨磨唧唧...”
又是这个冯绍祥!
盼儿听着这名字就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