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得好好练练。
就是这个时候,屋外头由远及近,传来一阵骚动,伴着火光还有好多杂乱的脚步声,一声愤怒的吼叫声打破司令府的宁静: “杀!!”
喊杀的声音蹦得突然,吓得言盼儿手一抖,痣点歪了,真成了一道黑色的泪痕。
怕不是土匪头子的窝被同道中人冲了!
言盼儿快步来到槛窗边,望着窗纸上攒动的人影越来越近,心下慌张,回头抓上发簪,情急之下瞥见玻璃镜子,头脑一热,将那镜子高举掷下,玻璃即刻被摔成几片。
人影来得很快,几步就到了她房门前,抡起镰刀,照着房门锁头劈了下去。
盼儿将玻璃镜碎片一股脑抱进怀里,滚进床底下,借着微光,在碎片里头挑了个最锋利的,攒在掌心。
左手簪,右手玻璃,盼儿再没有其他保命的法子,只得从床帘的一条缝里朝外头望,静观其变。
土匪是来抢东西的,越是上了锁的房间,就越是要打开,盼儿一时不知这门锁究竟是帮了她,还是害了她。
只听哐当一声迸裂,门锁被砸开了。
进来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穿着破布凑出来的袄,头发编成辫,腻得快打结了,连盼儿都觉得他们不干净,八成是很久没洗过澡。
门一开,马粪味混着外头的血腥气都涌进了斗室,言盼儿一阵恶心,赶忙抿着嘴唇,不敢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屋子里连个柜子都没有,一眼望到头,几个土匪也意识到了这屋子里没有值钱的东西,嘴里骂起脏字儿。
其中的一个,忽而露出了猖狂的笑,拍拍另一个的肩,指向小木桌上的水粉胭脂。
“你娘个蛋,藏的不是元宝,是个女人?”另一个说完,朗声笑得肩膀颤抖起来, “狗姓盛的把女人和马养在一起?哈,操他大爷,不会养女人就他妈别养!”
“徐小爷,您看这门是锁着的,”那人说着,拿那双天不亮的小咪眼在房间四周扫圈, “说明他女人呀,还在这屋子里。”
言盼儿躲在床底下,心思复杂。
她倒不是担心活命的问题,这几个土匪既然见色起意,那一时半会就不会杀她,只要不杀她,周旋下去,她总能挣到活命的路子。
可一想到,那姓盛也是个土匪,说不准就跟外头这几个长得类似,若是她活下去,今后就得伺候这么一个不爱洗澡的人物,言盼儿的心里就跟吃了秤砣一样,死沉死沉的。
她从小在北岭土生土长,对土匪自然不会陌生,也亲眼见过几次。
但今日,她这是第一次注意起土匪的长相,也是第一次想起来土匪走南闯北,多数都不爱干净。
万一盛武杰五六十岁,也是一头脏腻腻的辫子,一言不合也抡起镰刀就砍人,这谁受得了?
被大白米饭和绸缎被褥冲昏了头脑,言盼儿恍然意识到……她嫁的是个土匪啊!
言盼儿自知没有资格挑三拣四,但爱美之心谁都有,想起自己将来要向一个腰挎大镰刀的肥肚腩谄媚一辈子,这滋味比闻着马粪还恶心。
她心中犹豫,又意识到,也许眼下就是个机会。
司令府大乱,她趁机逃走,说不定所有人都会以为她是被这姓徐的撸了去,只要她跑得够快,谁能找得到她呢?
得带上娘一块儿跑。
可以往南边跑,听说那里天气好,冬天不冷。
然而,那姓徐的土匪头子,并没有给言盼儿继续思考的时间。
斗室里就一张桌子加一张床,再没有其他的家具,能藏人的地方就这么一个,用不了几秒,言盼儿面前就出现了一张笑容狰狞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