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他才对老来得女的四公主格外疼爱。
“待天下已定之后,我统管六宫之时,才发现奢靡成风的前朝早就将内库掏空了,开源节流说起来容易,可不知废了我多少心思才重新将内库充盈起来,为此我甚至拉下脸来把佑儿的田庄都充作公用,想想还真是对不起早逝的二弟和弟妹啊。”
皇后有意提起瑞阳之母,可并未发现他的神情有何变化,便不再试探,接道:“后来我又开始亲训女兵,一年又一年、一批又一批,周蔓便是我头一批训出来的,也算是我的得意门生了。这些年也不知为各军各处,送了多少女兵女将去了。”
再想做戏的圣上听到此处也彻底耐不住了,他强挤出笑容问道:“仪之究竟想要说什么,我们之间何须绕圈子呢?”
“征战沙场、生儿育女、操持家事、亲训将士……这一桩桩、一件件我都做得无可指摘,皇后之位我更是问心无愧。我倒是想问问你袁苍,究竟为何你非要这般逼迫我,我究竟是何处对你不住了?”一字一句皆是她泣血之言,话中的悲恸浓重得半点都化不开。
没有半句话可以反驳的袁苍,不禁恼羞成怒了起来,他猛地站起身痛斥道:“那朕又如何对不起你秦家了?镇北军数十万大军的军权全然交给秦家,还是全大初唯一的世袭异姓王,朕该给的尊荣已经尽数给尽了,可他秦凝之还是不知足!”
又想起了当年文城之事,他更是咄咄逼人地道:“朕的二弟,也是因你们秦家内讧争斗而惨死文城,只留了一对儿女……你们秦家作恶多端,朕不过是为了给大臣与百姓们一个交代,才不得不出此下策,总要有人付出代价——否则,朕的脸面该往哪里放!”
受够了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皇后也压不住自己内心的火气,反驳道:“秦凝之当年之事,父王已用臣服袁家、替大初守边疆作为交换,你当年答应得这般痛快,可也没见到你多心疼你二弟,不过是将他的死当做筹码罢了!”
“你想收回燕北兵权,却发现镇北军离不开秦家,便想着在我这做文章,说说吧,若我自请废后,你打算如何?”不知怎的,她仍旧报了最后一分希望,盼着他给个体面的离别。
不过自然,分别又怎会是体面的。
“呵,还算你识时务,放心仪之,你是朕的发妻,又为朕生儿育女、操持宫务多年,朕自然不会亏待你。不过是将你降为妃嫔,迁去别的宫殿而已,旁的待遇一应比照皇后,绝不会教你的日子难过的。”
他自以为是再好不过的盘算,在秦仪之的眼中便是赤裸裸的背叛。
“然后呢?你打算让谁当这个皇后,吉贵妃吗?”
“这些就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了,早日将废后的请旨拟好送到养心殿来,朕还有事,就先走了。”
“慢着袁苍,我可曾许诺我要自请废后?莫要这般自说自话了。”皇后最后一分的希冀也被眼前人彻底打碎,她站起了身,决定将最后的话说开。
圣上忍无可忍地转身斥道:“你究竟还想如何?非要逼朕削了太子之位吗!他倒是个孝子,为了你的事已有多日称病不肯上朝了,可你这个为人母亲的非要为了自己的虚荣,毁了他才甘心嘛!”
多么好笑的一番斥责,秦仪之朗声大笑,眼泪都从眼眶中缓缓流下。
这一幕实在太过熟悉,但凡有事情不顺他心意,便会找借口斥责自己一顿。开始还想着要争辩一番对错,时间久了以后才发现,对错哪里重要:他不过是为了推卸自身的责任,强行将过错都推到旁人的身上而已。
这些年来,为了不让子女替她受过,她已是百般忍让、千般顺从,可换来的却是他的变本加厉。夫妻之间,有来有往才能维持平衡,她的一味退让只会让他觉着她柔弱可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