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幼安从善如流地收回搭在车窗上的手,淡声道:“请问还有什么事吗?”
一帘之隔的谢长明无声地挑了下眉。先前齐明玉说沈幼安短短一个月内变化惊人,他原不以为然,如今马车内传出的淡漠嗓音倒是让他猛然间惊觉沈幼安早已不是初见时那副怯懦胆小的模样。
他原本应该收回的手,此时竟鬼使神差地仍停在车帘的一角。
只要再进一步,便能知道车内那人是真淡漠还是假淡定。
沈幼安感受着车外明显的男性气息,不自觉地绞着手指,轻咳了一声以示提醒。片刻后,谢长明终于出声冷嘲道:“你胆子可是真的大。”
换作平时,沈幼安此时定会默不作声,但今天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嘴角含笑地回道:“这不是还有谢世子吗?”
谢长明一怔,而后用同样轻佻的语气问道:“你就是这样谢人的?”
沈幼安眨眨眼道:“日后必有重谢。”
谢长明见惯了这种敷衍的回答,知道这个日后多半是个没影的事,所以特意逆着沈幼安的心意,低笑着又敲了下车窗,提醒道:“行,我记下了。”而后,一夹马腹,带领整个玄甲卫远去。
确认谢长明走远后,元宵在车内皱眉道:“现如今姑娘已和路公子互通了心意,日后还是离谢世子远些为好,以防传出什么不好的流言来。”
“这你放心,依谢长明的作风,他若是无意,一点风声都是走漏不出去的。”
元宵沉默半晌,突然道:“那若是换作路公子,姑娘也会这么笃定吗?”
“嗯?”沈幼安不解,为什么忽然又扯到了路子昂身上。
元宵无声叹息,心中虽有百般思量,但面上还是劝道:“不管怎么说,既然已经错过了,姑娘还是向前看为好。”
沈幼安不答,转而对着车外道:“松玥。”
话音刚落,立时从暗处走出一个长相稚嫩,打扮却十分利索的姑娘,她走至绿珠面前,交与她一袋银钱,脆声道:“这是姑娘给你用来打理店铺用的。”
绿珠认出这正是柳夫人前段时间分给沈幼安的女卫,于是连忙谢道:“多谢姑娘好意,姑娘若是不急,我妹妹现在便可以带姑娘去见彩袖。”
这话正中沈幼安下怀,她点头道:“可。”
*
破旧的柴房里,只有一些木柴和带着湿意的草垛随意地铺放着,冷风从破窗里倒灌进来,让整个柴房的寒意又上了一层。
彩袖整个人被绑在角落里,嘴里也被塞上粗布,发不出一点声,像一个被人丢弃不要的提线木偶一般,表情木木的,看不出喜悲,只在寒风吹到身上时,眼神怨毒地扫一眼窗口,而后又恢复如常。
这时,柴房木门突然响起“吱呀”一声。
声音尖锐刺耳,彩袖不耐地闭上双眼。
一个跛脚的胖女人一颠一颠地走入,她上下打量了一眼彩袖,眼神略微精明地眯起,在心里掂量一番,而后开口刺她道:“昨日里不是还神气的吗?怎么如今倒是这番蔫着的模样?让旁人瞧见了,恐怕还以为我欺负你呢,竟装这副上不得台面的样子!”
李婶子重重地从鼻孔里喷了一口气,搭配上她那身花红柳绿的衣裳,看着极为喜庆。彩袖回看过去,露出一个讥讽的表情。
这一下倒把李婶子惹怒了,她宽大的棉掌毫不费力地把彩袖从地上提溜着靠墙站起,恶狠狠地啐了一口,骂道:“下贱胚子!没娘养的东西!”
这句话也触着了彩袖的逆鳞,她不知从何处生出一股劲,仗着李婶子行动不便,狠狠地用头向李婶子冲撞过去,正中小腹!
李婶子踉跄了一下,但因为体格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