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后,纪行之嫌她啰嗦,干脆直接让她坐在案几上,然后开始给她洗脚。
“交给下人就行了。”高月实在太难为情了,她几乎是央求道。
一个浑身被雨淋得湿透的男人,此时竟然蹲着给她洗脚……虽然他是在给她冲洗血渍,处理伤口,但这场景也太尴尬了。
“我只是被划了几个口子,不是要死了,真不至于。”高月想下来,但是他一直握着她的脚,她下不来。
“既然如此,”纪行之勾了一下唇,笑道:“这几个小碎瓷片,你自己取出来吧。”
“啊?”
“啊——”
他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壶酒,突然浇满了足底大大小小的伤口,然后毫不客气地拔掉了嵌进肉里的几个碎瓷片,疼得她眼泪差点冒了出来。
“你就不能轻点?”
“你只是被划了几个口子,又不是要死了。”
……
从小,家里的乳母就教导她,女孩子的脚不能随便示人。所以,现在这赤足垂在半空中,还被纪行之握着抹金疮药膏,简直像扒光了她的衣服一样难受。
最尴尬的是,他抹药膏跟拔刺片完全不一样,轻轻柔柔的,有点痒,又有点舒服。
“会缠纱布吗?”终于,他处理完了所有伤口,抬头问她。
高月迟疑地点了点头,接过纱布后,自信地将玉足缠成一个大蜂蛹。纪行之抚了抚额头,无奈笑了一下,只好又帮她一点点拆好、绑好。
等到一切都处理完了,高月一看窗外,雨势依旧猛烈,天昏地暗不知时辰。纪行之起身,准备到廊下去。
“喂!”高月叫住了他。
她双脚都缠着纱布,脚不能着地不说,关键是现在地上湿答答的,她不知道怎么回到床上。
“嗯?”他侧目。
“你……”她想让他背自己回床上去,但开不了口。
算了,实在不行,就在案几中将就一下,应该很快就天亮了,她想着。
纪行之知道她的意思,但他只是摊开了手,向她展示自己的状态。此时的他浑身湿透。
因为湿着身体,夜行衣异常紧绷地贴着他的皮肤,甚至微微透出了底下的皮肤质感。
“如果,不介意我把你弄湿的话。”他往前走了一步,带着捉弄的笑意,要去抱她。
“介意!介意!”高月连忙缩身躲他。
然后她看到纪行之走了出去,放肆地笑了一声。高月又往里缩了缩,看到他的影子沿着外头的长廊,一路往浴堂而去。
她看了看脚上缠得异常漂亮的纱布,还有手指上那个细小的伤口,也小心地裹了一层,沉默了许久。直到困意席卷她的身体,她慢慢侧躺了下来,然后在暴雨声中睡去。
又是好长的一个梦。梦里只有她一个人提着灯,在黑无边际的长秋宫里踌躇。她迷茫地走了很久,始终只是困在混沌中,怎么也走不到头。
渐渐地,长秋宫变得像一座阴暗潮湿的宫城,她的足尖点地,无论她怎么奔跑,踩到的只有冰冷滑腻的积水。
突然,前方出现了一点光亮。长秋宫变成了一个修建在地下河边的昏暗囚牢,她被锁链捆绑着,凄然地看着那处带给她希望的光亮,渐渐走出了一个人影。
他背着光,看不清面容,只是一团黑色的浓稠的雾气,成千上万的毒蛇和蝎子纠缠成了人的轮廓。他渐渐地走了进来,然后透出了一张异常干净清爽的脸庞。
那是萧桓的脸,他在冲她阴森地微笑,渐渐地,变得狰狞。高月看到他的眼球里流出了毒脓般的蛆虫。
“滚!”梦里的高月挣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