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和阿爹了?”
他的父母?他对父亲的印象唯有严厉,记忆里没有太多温情的时刻;至于母亲,他的生母在他还是幼儿之时就已经离世,留下的,只有一段段模糊而柔软的影子碎片,谈不上想不想念。
发觉他脸色不好看,八岁的萧怀瑾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努力拱出半个身子,探出短短的手,故做老成状拍了拍他手臂。
“没事儿阿佚,还有我陪着你呢,你别难过。”
赵佚不待她反应便一把抓住她手腕,她想收回时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在他张嘴数落之前把身体往被褥里钻。
“这么精神我还以为你真没发烧呢,你自己不难受吗?”
他握着一截滚烫的小臂,终究是心软了没舍得说重话,替她拉上了袖子塞回了被子里,还不忘掖了掖被角。
“你想帮你娘亲,想见你娘亲,都得先养好身子不是,要是病殃殃的,不是反而叫你娘担心?”
萧怀瑾没等到他发火,知道自己是侥幸逃过一劫,卖乖地笑着点头连连。
赵佚无奈,身为长子的责任让他有着不合年龄的成熟,“下次再做什么事,你告诉我,我不拦着你了,大不了陪你一起去就是。”
她眉开眼笑地抱着被褥坐起来,“真的?”
看她不再赌气,他再度一勺糖水送到她嘴边,这次她终于乖乖张大嘴咽了。
“真的。”
有他跟着总好过她一个人乱跑。
“那你也吃。”她将他递过来的勺子推回去,“你不是也淋了雨吗?”
她手心的热度贴在他手背,微微冲淡了秋日雨天弥漫的寒意。
“算你还有点良心。”他含笑在她额头上敲了两下。
两个半大的孩子躲在暖融融的屋子里,玩闹着分食一碗雪梨糖水。
屋外雨势渐大,渐渐盖住二人的说笑声,只余下破碎的风嘶雨泣。
轰隆——
沉郁的雷鸣宛如一把生锈的柴刀,艰涩地将梦境劈断,赵佚陡然惊醒。
“主子?”守夜的鸣竹听到动静上前查看,“主子做噩梦了?”
赵佚耳边依旧是密密匝匝的雨声,几乎将他包围,让他一刹那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外面下雨了?”他眯着眼看向琉璃窗外黑沉的天。
“下得还不小呢,刚刚还打雷了。”鸣竹掌着灯,走到窗边往外张望了一眼,“这秋日里打雷可不是个好兆头。”
赵佚有些恍惚。
“主子,时候还早着呢,您接着睡吧。”
鸣竹过来替他压好了被角,拉起床幔,却没听见他回答。
“主子?”
“……无事,你回去休息吧,我就睡了。”他瞧上去略显疲惫。
鸣竹心想他大约是因为噩梦心情不好,便不再打扰,依言退下。
赵佚独自在黑暗中静坐了半晌,清凉殿的拔步床算不上太大,他一伸手,就能拉开床边的小屉。
里面放着一个四方的小木盒,木盒里是一串孔雀石手钏。
他手中捏住嵌着黛色花纹的松绿珠子,一颗一颗,一颗一颗地数过去,清脆的玉石敲击声仿若牵魂的铃铛,让某些朦胧的回忆也变得清晰。
【他们都是我们齐国的百姓,咱们就是从百姓里面走出来的,要善待他们】
【朕是真龙天子,比起低头俯视赐下的宠爱,朕还是喜欢别人抬头仰望的景仰】
【为国君者要爱民如子,百姓才会敬爱,我难道错了吗】
【赵佚,朕很欣赏你,所以愿意放你自由,而你欣赏朕,却想把朕关在后宅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