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庶帝国的顽疾是什么,也知道该如何改变它。 可我们这一代读书人,身上天然背负着太多的限制与太多的不得已!一言以蔽之,我们推翻不了我们自己!但你,却是不一样的!你的身上,带着对我们所骄傲的一切一种天然的蔑视!你省去了摸索与往复的步骤,你仿佛一开始就知道怎么做才能拯救这片天下。 以史为鉴方知兴替,可自先秦、两汉、魏晋隋唐,及至五代十国,哪里又有历史面临过我们这等神州天倾的危局?” 说到这时,这位老帅已然虚弱不已,可他还是死死握住顾渊的手,哪怕每说一句话就不得不停下来喘息片刻:“所以,有一个疯狂的念头在这些天不断地冒出来,并且让我越想越觉得它是合理的——顾枢相,你一定是在哪里见过这样一场沉沦的历史,所以才能在靖康年那最黑暗的深渊中,点燃我汉家儿郎最热的血!” 顾渊此时的心绪已然平静,他望了望周围已经躲得很远的亲卫甲士,朝着面前的老人淡淡地笑了:“是,或不是,又有那么重要么——宗老相公,我相信,我们这个民族自炎黄以来千年不绝,是因为每到山河破碎时,总有几分热血难凉! 所以,在这样一份沉郁的历史之中,便是没有我,也还有李伯纪、还有韩良臣、还有岳鹏举、还有刘锜、吴玠——还有你…… 我的出现,不过是唤醒这个民族被承平治世所掩埋的热血。而我也希望,这样的热血,只需要燃烧咱们一代人的性命便足够了……” 就如同当年汴京城下他初见顾渊时一样,顾渊与宗泽这最后的对话已然充满着谜语般的比喻。 顾渊没有回答宗泽的疑问,可某种程度上,还是给了他一个答案。 至于这员年轻的权相未来究竟会走哪条路,他这个将死之人,又哪里管得到了呢? 沉吟许久,宗泽终于睁开了眼睛,可他的目光却已经涣散,看不清眼前的任何东西了。 “……大限将至啊。”他叹息一声,摸索着攥住顾渊的手,“——那便……愿此乱世,终于枢相!” 顾渊没有马上回答。 城下,远远传来御营诸军开拔的歌声,那歌一听便是顾渊手笔,曲调雄浑壮阔,又带着一腔孤勇—— 词曰: 如果祖国遭到了侵犯 热血男儿当自强 喝干这碗家乡的酒 壮士一去不复还 …… 宗泽侧耳听了听,艰难地开口问道:“那是?” “是岳飞,他的兵马今日向北开拔,渡过黄河……”这一次,顾渊笃定地答道。 ——歌声从那个方向还在不断飘来,踏着步点,上万儿郎沉郁的怒吼,在这里被唱成一首战歌: 滚滚黄河,滔滔长江 给我生命,给我力量 就让鲜血染成最美的花 刻在我的胸膛上 红旗飘飘,军号响 剑已出鞘雷鸣电闪! …… “原来是鹏举啊,可惜见不到他渡过黄河的模样了……” 宗泽听着喃喃应了一声。而后,他似乎再也坚持不住,头颅沉沉垂下,只有嘴唇还翕动着:“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可,只是停顿片刻,他又仿佛是要挥霍干净这具残躯中仅剩的那点声息,居然扶着顾渊,挣扎着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