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俊臣却摇了摇头,然后一声叹息,说道:“若是按照原本的策划,自是应当如此,但如今却不大容易。” 德庆皇帝眉头一皱,问道:“哦?怎么说?” 赵俊臣苦笑道:“陛下,臣是怕那些地方官员会倒打一耙啊!当初户部派发给地方的银两,实是经过精打细算的,不敢说是不多不少,但与南巡筹备所需相比,也是几乎等同,并且早有明言,若是所需不足,户部还会继续追加。然而,这事由太子负责之后,最终竟是足足省下了八万七千余两银子。可见太子分派银两的时候,定是能省则省,如此一来,地方银钱不足,却也有了增派税赋的理由了。” 顿了顿后,赵俊臣继续说道:“还有,太子的性子陛下您也是知道的,当初虽说定了中枢地方权责分离,但据臣所知,地方衙门在具体实施之时,太子所做的,可不仅仅只是监督监管、派发银钱那么简单,几乎可以说是事事过问、处处插手,所以如今地方衙门负责的事情出了纰漏,虽说定是他们在欺上瞒下害了太子清名,但若是将罪责全部顶到他们头上,他们又如何甘心?怕是必会血口喷人,反咬太子一口的。” 听赵俊臣这么一说,德庆皇帝却是面色一沉,冷声道:“难道就任由太子的名声受损了?这件事,明摆着错在地方官员,难道还要放过他们不成?” 赵俊臣摇头道:“陛下,臣绝无此意。臣的意思,却也是把罪责归在地方官员身上,由此来为太子正名,但方法手段,却要有些不同,应当雷霆行事,快刀斩乱麻,降罪于地方官员之时,大可以快速定罪,无需太多审问,也不给他们辩白的机会,由此才能断绝了他们反咬一口的可能,否则,若是按常规程序处理,这件事只怕是越闹越大,甚至有可能演化成庙堂中的派系攻讦,若是那样,再处理起来,可就麻烦了。” 德庆皇帝微微一愣后,然后沉吟的点了点头,似乎认可了赵俊臣的提议。 而赵俊臣则接着说道:“此外,如今关于太子的流言蜚语无数,即使降罪于地方官员,百姓无知,不知根底究竟,太子的名声名气,怕是依旧有损。所以臣以为,这捉拿审问地方官员的事情,大可以由太子和都察院来负责,由此才能最大程度的减轻百姓对太子的疑虑,恢复太子的清名,还请陛下明鉴。” 德庆皇帝犹豫了片刻后,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说道:“爱卿考虑的有道路,这确实是为太子挽回名声的好办法。就这么办吧!” 见到德庆皇帝最终竟是同意了自己的意见,赵俊臣心中一喜,自己谋划多时的计策,到了今天这一刻,才终于完全实现了。 ………… 在这个世上,好意恶意,好事坏事,往往总是最难分辨清楚。 比如,当初赵俊臣暗中帮着太子夺得了南巡筹备的权责,并向德庆皇帝献上了“良策”,看似好意好事,但实际上,却让太子朱和堉陷入了如今的不利境地。 又比如,赵俊臣在不久前,曾下令西厂限制流言、捉拿传播流言之人,看似在帮助太子朱和堉,但实际上,因为赵俊臣的这番命令,流言反而愈演愈烈,太子身上的民怨也愈发的多了。 再比如现在,赵俊臣的这些主意,看似是在帮助太子挽回名声,并且思虑周详、谋划深远,但实际效果如何呢? 地方官员不经审问而直接定罪,此事又由太子直接负责,如此一来,百官们会怎么看?百姓们又会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