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感觉车速慢了下来,她下意识朝前看,正好看见餐厅在清运垃圾,深蓝色的垃圾桶里,开出一束百合。
洁白的百合沾满油污,花瓣打着蔫儿,花心盛着深褐色的液体,鱼骨和鱼刺躺在花瓣上,嫩绿的叶面让残羹剩饭压着,奄奄一息。
自尊心再一次被刺痛。
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她不再看,头盔抵着许如柏的后背,护镜没关,眼泪于是大颗大颗地砸在她的后背。
宋弥新没想到,只是一次告白,就能让她尊严全无。
整个暑假,她都闷闷不乐的,整天待在家里不出去,一个月后,她恹恹地趴在书桌上戳毛绒玩具,手机嗡嗡响动,十几张照片涌入社交软件。
她一张一张翻看,照片的主角都是一个人。
辽原。
少年穿着白T黑裤,一头黑发让汗水打湿,黑发捋向后脑勺,额前落下一缕湿漉漉的黑发,他背靠着坐在墙角,小臂豁开一道流血的口子,唇角沾着暗色的血,旁边地上有两滩血。
角度是俯拍的,少年身上带伤,额角渗出的鲜血描摹着侧脸轮廓,整个人狼狈到了极点,偏那股骄傲的劲儿还在。
且愈发肆无忌惮。
朦胧的光勾勒出他的身形,汗水洇湿白T,T恤衫紧巴巴贴着腰腹,腹肌线条流畅且清晰。他神情冷淡,整个人特别松弛地坐在那儿,朝拍照的方向竖了一个中指。
心口微窒,她叉掉照片,对话框里蹿出一条新消息:【事情能过去了吗?】
她回:【他万一找我们事报复回来怎么办?】她不想许如柏跟着连累。
消息很快回复,只有四个字。
放心,没事。
宋弥新不放心,辽原走的那条路白天都没什么人走,何况现在是晚上,万一真出了什么问题,她怕许如柏会受牵连。
暴雨将至,她不顾张女士的阻拦,谎称去同学家玩,实际上打车去了那条巷子。
一声响雷炸开,出租车停在路边,司机师傅好心劝告:“那条巷子平时没人走,巷子深,偶尔有流浪汉睡在那里,你一个小姑娘,抄近路不安全。”
“知道了,”她匆匆下车,“谢谢叔叔。”
暴雨已至,宋弥新撑伞跑入深巷,辽原还在原来的位置,撕裂天幕倒灌而流的浪潮扑打着他的身体。他闭着双眼,嘴唇苍白且死气沉沉。
雨伞向他倾斜,宋弥新蹲下身,小声喊他的名字:“辽原。”
无人回应。
宋弥新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冰凉一片,后来回想那天,风狂雨疯,探不出呼吸也很正常。但她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要不要埋尸。
第二反应才是万一有救呢,打个120吧。
第三反应又绕回原点,要不还是埋了吧。
紧张到了一定程度,她绕着圈原地乱转,裙摆忽然传来一道阻力,她吓了一跳,回头一看,辽原紧紧攥住她的裙摆,裙摆让他抓皱揉湿,攥在宽大的手心。
“你是这附近的学生吗?”
指骨和手背连成九十度的直角,覆于薄骨的肌腱微微隆高,长且直的贯穿手背,他紧抓着裙角不放。
暴雨滂沱,雨水浇湿他的手,手指关节处透着微微的粉,水痕绕手,似融入雨水,淡青血管、微粉关节以及冷白肌腱,颜色分明,构成一幅完美的、适合美术生临摹的手部素描图。
他扯着裙角不放,嗓音低弱:“能不能帮我个忙。”
“什么?”
“120,”嗓音顿了一下,似乎在坚持,“帮我打120。”
落音的下一秒,救护车的